夏天的最后一株凤凰花树凋零之时,顾家发生了一场火灾。
火势不大,偏偏朝着秦苏云所在的楼栋烧过去,浓烟滚滚,顾家有的人乱成一团,有的人镇定自若,静静等待赤火烧尽,等待阁楼里那个人在大火中死去。
秦苏云躲进卫生间里,润湿了毛巾堵住门缝,用是湿润的帕子捂住口鼻,锁在角落里蹲坐着。
她知道她怕是要在这场火灾里殒命了,可她仍存了许多的求生意志。她的人生还没真正开始,她向往的自由还没有得到,想念的顾乘溪还没回来,她怎幺甘心死去。
后来的事秦苏云不太记得了,浓烟环绕过来,火苗隔了一些空间燃烧,仍叫她感觉炙热,她迷迷糊糊的,心想这大概就是她生命的最后时刻。
人在弥留之际总是能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人,于是她看到了顾乘溪。
看到他自浓烟中背光而来,抱起她。
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啊。
秦苏云以为她揣着顾乘溪的幻影要前往彼岸世界了,可她居然在此世世界醒了过来。
“已经没有大碍,但吸入了过多浓烟,还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好,有劳。”
……
好熟悉的声音……
秦苏云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身形。
已经一年多了,他在她的世界里了无音讯,可她仍能第一眼认出他来。
“乘溪……”秦苏云挣扎着直起身子靠在床头,开口吐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嗓子也有些疼。
顾乘溪往前一步,靠近秦苏云的病床,目光自高处俯视她,没有帮她靠好,也没有低头去挨近她的意思。
“你是我的妻子?”顾乘溪说了一个疑问句。
“……”秦苏云眼眸颤了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我……是啊……”
顾乘溪默了片刻,说:“我在我的病危通知单上看到过你的签名。你叫秦苏云。他们都说你精神不太好,所以常年居住在阁楼里。”
秦苏云思维有许久的空白,好一会儿,她含着眼泪看顾乘溪:“你不记得我了?”
“我脑部受过伤,手术后是失去了一些记忆。”顾乘溪淡淡地说,“有关你的事情,我不记得了。”
秦苏云的眼泪掉落下来,她似乎能明白为什幺过去一年里顾乘溪对她不闻不问了。
“是你救了我吗?”秦苏云问。
顾乘溪想了想,说:“算是。我看你的精神,是不太好,动不动就哭。”他依旧冷漠地站着,冷漠地看她掉眼泪。
秦苏云偏过头去,擡起手擦去泪水,又听见顾乘溪问她:“我们为什幺结婚?”
秦苏云一怔,望向顾乘溪的眸子里悲伤又深情:“因为我们相爱。”
她的声音在发抖。
“是吗?”顾乘溪勾了勾嘴角,“怎幺我了解的版本不是这样的。据我调查,我爱慕的人是江文悦,后来和江文悦闹了矛盾,转而和你在一起。和你结婚,也只是因为赌气。”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秦苏云又哭起来,“你和我结婚,是因为你爱我,从很久以前开始你就想和我共度一生了……”
一年前顾乘溪在电话里说的那句话,是这一年来她无数次在孤寂与寒冷的深夜里梦醒时能够活下去的救命稻草。
顾乘溪眉间轻轻蹙起:“那你呢?你说我们相爱,你说你爱我?”
“是。”秦苏云的声音喊着哭腔,可掷地有声。
顾乘溪笑起来:“是吗?那我快死的时候,你为什幺要故意在那幺多人面前公开我们的婚姻关系?是为了我留给你的股份吗?”
“你……在说什幺?”秦苏云再去回想当时的情形,她不明白怎幺会被顾乘溪曲解成这样。
“还有,这一年来,在我身边陪我治疗、做康复的人是江文悦,不是你。安慰我照顾我、鼓励我振作起来的人是她不是你。你的精神是不好,但不至于到连个电话都打不了的地步吧?秦苏云,这一年,你在哪里?”
顾乘溪所说的每一字,都在剜秦苏云的心头肉。
是啊,这一年来,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