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简沐和肖甜静夫妇一起,将简林深还有肖甜意接回了家。
俩人都住在简沐家里,简父简母也搬了回来照顾二人,而大量的警察在简沐和肖甜意父母家巡逻加保护。这一次不再是暗中保护,而是光明正大地来,摆明了要是Z敢来,就和他硬干到底。
警力布置之重,慕骄阳和简沐都知道,Z不会来。Z的战场不在这边,但大家这样做都是为了确保肖甜意和简林深的安全。
慕骄阳说,“经过这一次,林深只怕成了Z必须要除去的人,所以我们不能轻敌大意。”顿了顿又问,“你和甜意什幺时候去领证?”
“后天。”简沐说。“领了证,再过三天就是宁乐的葬礼了。我和意都会出席,我们必须送他一程,无论是出于道义还是感情。”
“好的。我们明白,也安排好了。”慕骄阳拍拍表弟肩膀,示意他安心。
这段时间里,肖甜意都有给简林深读小说,时间久了,她反而养成了这个习惯。
一到了下午茶时间,她就捧着大大的两个牛奶杯以及一本书去找他。
她给他换了一本书,是能回归心灵平静的《托斯卡纳艳阳下》。
她的声音很好听,很温柔,甚至是带着温度的。
简林深笑她,“不读一千零一夜了?才读了十夜啊!”
她挠了挠头回他:“这个也很好看呀,散文集一样,消磨时光看它特别棒。”
甚至后来,他们还一起看了那部电影。
肖甜意说,“我很羡慕女主角,她有重新开始的勇气。生活并不能打垮她。她也从来不放弃去爱人,一个不对,就换一个,她总能等到她的真命天子。”
简林深听了,从大屏幕移开视线,凝望她。
肖甜意摸了摸鼻子,“大哥觉得呢?”
简林深一笑而过,“有点道理。”
肖甜意咬了咬唇,道:“我们不应该放弃爱人的能力。”
简林深耸了耸肩,“失忆的人,很难共情。不过片子很轻快,我觉得很好看。”
因为简林深需要进补,肖甜意闲着也是闲着,就每天给他煲不同的汤,有时是鸡汤,有时是生鱼汤,各种各样滋补得很。
就连李阿姨都夸她,厨艺很棒,以后简沐有福了。她笑着拍了拍胸脯道,“那是!”
但她到底也是没有好痊愈的人,也极易犯困,有时候还小火煲着汤,她就坐在厨房的小凳子上睡着了。
李阿姨劝了她好几次,让她回房休息,等阿姨来煲,她却说“李阿姨,大哥是为了救我才弄成这样的。你就让我做点事情吧,不然我心不踏实。”
有一次,她在煲瑶柱生蚝鸡汤,简林深小睡醒后闻到了香味,于是走到厨房来,却见她小脑袋在点呀点的。
简林深拍拍她,道:“小妹,回房睡。”
他一喊她,她就醒了。
她笑眯眯的,一对亮亮的眼睛弯弯,笑得很甜,她说,“来,大哥,先尝一碗,已经煲好了的。我给你夹几个大大的生蚝。不给简沐吃!嘿嘿。”
他就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道好。
她抗议,“不要当我是短短儿来撸啊!”
短短“汪汪”两声。
她站起来,给他盛了满满一大碗汤。
俩人就在小厨房吃,她陪着也喝了一碗汤。
她还做了牡蛎芝士奶皮羹,给他来了一小碗。简林深一边吃一边笑道:“现在吃了,晚上就吃不下了。”
肖甜意劝他多吃,“没关系的。要等到八点,简沐下班了,大家才能吃晚饭呢!现在才五点半,你是病人得少吃多餐。”
简母一直在家,简父倒是今天回公司去了。
简母等他吃完,扶了他上楼回房。他住在二楼书房,书房很大还做了个小间隔当放映厅和音乐厅。可以看电影,也可以听CD,而书房本就多书,各种消遣都齐备了。
简母还给他找了张轮椅来,说道:“你腿脚不方便,走几步路都要喘半天,坐这个合适!”
肖甜意:“……”
等简母离开了,简林深看到她那表情,忍不住抿唇笑,“我妈是这幺简单粗暴的,我都习惯了。她在工作上很细心专心,但在生活上和单细胞生物没什幺两样。”
“噗!”肖甜意被他的比喻逗笑了。
书房里挂有他的小提琴,他拿起,依旧是拉凑了一曲《友谊地久天长》。
哀婉动人的乐曲,使人听得如痴如醉。肖甜意自发生变故以及怀孕后特别容易伤感,听着听着,眼泪就下来了。
简林深停下手,无奈道:“是我不好。”
肖甜意擦了把泪,说道:“可能是孕激素的关系,容易想啼哭。哎,可能怀的是个敏感的女孩子呢……”
顿了顿,她又说,“木深和我说了,你给宝宝起了名字。我很喜欢,平安喜乐,简平安。是我们大家对小宝宝的祝福。谢谢大哥!”
简林深唇畔笑纹漾开,“女孩子很好,像小时候的你一样快乐的女孩子。”
肖甜意凝望他,他两边鬓发由最开始的银霜出现了灰白,那种白的趋势越发明显。她的心头一紧,声音带了几分哽咽。
她缓了许久,才说,“大哥,我给你染个发吧,好不好?”
简林深一怔,莞尔:“也好,看起来精神一点。等你们领了证回来,我们拍全家福时也好看一些。不然以后贪靓的平安肯定要说,大伯父看起来真老,没他papa帅呢!”
本是俏皮话,可她听着只觉心酸,连回应的笑都笑得很勉强。
肖甜意哒哒哒地跑下楼找李阿姨弄来了染发剂。
她在盘子里左调调,右调调,好不容易才把染发膏调晕。
她絮絮叨叨地:“不能用全黑的呢,看起来呆板,得带点茶色。大哥五官很立体,茶色好看。”
简林深微笑道,“这个得益于我们外婆,她是漂亮的英国老太太。”
肖甜意哈哈道:“对哦,难怪你和木深,还有姐夫慕骄阳都那幺好看。”
简林深笑她是个颜控狗。
提到狗字,短短又自个儿激动得吭吭哧哧起来。肖甜意拿脚尖戳它,“你嘚瑟什幺劲。一脸怂样,你这幺怂居然还能霸王硬上弓把圆圆给搞大肚去。你行啊!”
“咳咳咳。”简林深咳了起来。
肖甜意嘿嘿两声,“大哥别介,我这个人是比较老大粗。”
他笑,“真性情,挺好的。”
“和你相处很快乐,也很轻松。我想,以前我们应该也是很聊得来的朋友。”
肖甜意听了,拌染色膏的手一顿,又自然地接了下去,“是。我们从前就聊得来。”
她给他往发上抹染色膏,她手很轻,戴着手套,不用梳子,直接拿手一下下地捋顺,细致得很。
镜子立在俩人面前,他从镜子里能看到她的专注。他抿了抿唇,许久后,忽道:“这个色很好看。”
然后又说,“小妹,等这边的事了了。我会去南法一段时间。去那边休养对病情有帮助。我现在连走动都不方便,对大家来说是负担。”
肖甜意忽然就哭了,她不是那种小声的哆泣,而是嚎啕大哭。
这一下,简林深慌了,双手扶着她肩膀,怎幺安慰都不是,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懂怎幺安慰,只好胡乱地哄,“怎幺好好的就哭了呢?”
肖甜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半抱着她,拍她背脊,尴尬得很。
简母听见动静,从楼下走上来,本想劝解,但一看到房内的情形,终究只是叹息一声,将原本虚掩的门合上。
她在门外站了一会儿,还是离开了。
肖甜意伏在他膝上哭,双手都是染色膏,碰到哪里哪里脏。他给她顺背,拿纸巾给她抹眼泪,低头一看,他裤子和衣服全是黑色的膏痕,他半是无奈半是玩笑道:“小妹,你再哭下去,别说我衣服了,你脸上也全是染色膏了。你看你丑不丑!”
她猛地擡头看,果然,镜子里,她脸上多了几个黑色斑点,而他衣服……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简林深无奈又无辜地看着她,说,“别哭了啊……乖点。”
“大哥,对不起,是我把你害成这样!”她胡乱地抹眼泪,脸上又多了几块污迹。
简林深让她别乱动,然后在浴室里打来热水盆,用湿毛巾给她一点一点地擦拭脸庞。
她的脸,在他温热的掌心之中,她泪眼婆娑,里面是模模糊糊的他的倒映。在她眼角有一块粘得很紧,他把毛巾再度浸湿,在她眼角边擦拭,那里有一粒极小的淡色乌痣,是令人爱不释手的,他的指腹在眼角那粒小泪痣上轻轻摩挲。
“大哥……”她嗫嚅。
是他失态了,简林深将毛巾往她下巴擦了一下,说,“好了。都干净了。”
“我没有记忆,也觉得现在很快乐。所以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换了是任何人,在那样的情况下,我都会救的。因为我是警察。再说了,你不是说了吗,我们从前是朋友,哪有对朋友见死不救的。你再哭,就不要过来我这里了。我会不高兴。”
肖甜意心下惴惴,吸了吸鼻子,把泪意憋回去。她努力地笑了笑道:“我不哭了。”
“这才对。有了孩子了,得为孩子着想。要每天快快乐乐的。”他说。
肖甜意嗯了声,“我帮你把头发弄好吧。还差一点了。”
她继续给他发上色,看到那些发白发灰的发,她仔细地将它们抹成茶黑色,她希望简林深看起来还是从前那个模样,云淡风轻,丰神俊朗,不需要有任何憔悴和郁色。
等她弄好了,他笑着看镜子,十分满意道:“看起来很好。”
他看起来精神了许多,可是眼角的皱纹和法令纹到底是深刻了。肖甜意不无惆怅,只是说,“大哥,你真的要去法国吗?”
“小意,乖啊。地中海国家,艳阳高照,风景宜人,很适合疗养。而且我很爱炎热。”他又说,“不过等你和木深的宝宝出世了,我会回来的。我是大伯父呀,肯定得来给宝贝大红包。”
他一番话,终于是把她逗笑了。
“我和木深,还有宝宝,短短都等你回来。”她轻声道,“大哥,我们所有人都会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