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和安子一路奔波,来到了禄山脚下的村落。多年前禄山山上有不少珍禽猛兽,十分危险。山脚下只住了一些胆大捕猎技能好的猎户。如今珍禽猛兽被猎杀不少,加上此处土地肥沃,渐渐有了村庄,生活很快富足起来。
马车渐渐停下,杜若按捺不住下了车。看见安子正同一位老农说这话。
杜若走上前,安子见她来了,便介绍:“这位是我家公子,姓杜。”
“这是邢伯。因为村中未曾设置客栈,所以近日我们在邢伯家露宿。麻烦您带路了。”安子温和的浅笑着道明了情况。杜若先是惊于安子难得的笑,而后又忍不住为田野中芳草香沉醉。
禄山,的确是个好地方。
入眼尽是田野中大片的绿,此时正值夏末秋初,远山可闻几声明亮的鸟啼,绿色不断向远处晕开,似是蔓延了无边际。
三人走着,停在了一处普通的民房前。
“这里是寒舍。”邢伯做了个请的手势,“虽然有些简陋,但地方大,足够二位歇息。”
半夜,杜若被压醒,她以为是鬼压床,并没有及时睁开眼睛,只是微眯着眼,看到身上趴着一个人,借着窗口透过来的月色,可以看清这是一个男子,像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被子已经翻到一边了,杜若感觉得出,腰侧的盘扣正在一点点被扯开,身上的男人的呼吸也在一点点加重。
能悄无声息的摸进来,让旁边的安子都没发现,她不敢断定自己是否能打到他,只好等着那个男人彻底放松的那一刻。
当衣服被掀开,男人看着她白色的束胸,失望的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无奈:“原来是……”
话未讲完,下体瞬间被疼痛覆盖。杜若翻身将他压制在身下,坐在背上,禁锢住他的双手。
那男人疼得直吸冷气,还不忘嘴贱:“原来是个女子。”
杜若微恼,一记手劈将他打昏,还未来得及叫安子,门就被他撞开了。
眼前的一幕,纤细的少女衣衫大敞,眼里满是戾气,身下压着昏厥的男人。
“你转身。”杜若命令,一边穿衣服一边说,“这家伙是个采花贼,不过看样子只喜欢男子,你且小心着些。”
我这样是哪样啊,直接说喜欢玩男人不行吗,安子心中腹诽,都这个时候了,她还不忘了调侃。
她穿好外衣,跳下床,“把他绑马厩。”
杜若去了邢伯的房间,看见他睡得正酣,就不再多管。
从房间出来后,安子刚把那个采花贼缚好,见杜若出来,上前询问:“邢伯如何?”
“无碍。”肚子传来几声不合时宜的哼咛,她脸色未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做饭。”
慕白昭是被马粪的气味熏醒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感觉有什幺滑腻的东西在脸上蹭着,待意识真正清醒后,却看到一排大牙。他吓得大叫一声,盯着那牙看了许久,才明白那是一匹黑马,而他此刻正待在马厩里。
他是怎幺跑进马厩的?慕白昭有些想不明白,他挣扎着欲起身,却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缚着,而马厩外,似乎有人听到他那一声惊呼,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觉得自己要被救了,一脸希冀地看向来人,而当他看到月光映照下少女冰冷的脸颊时,却瞬间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不就是今天他上错性别的那个姑娘……
说来真是运气不好,前天家奴王五回来后说在禄山下的村落里看见一个模样俊美的小哥。他不信,禄山脚下多是劳作的农民,哪来的美人儿。
那人便画了画像,一瘦小男子在农田行走,眉眼弯弯,笑起来煞是勾人,他看愣了,心下发痒。
于是趁着天黑就来了,没曾想身手向来好的他居然被人趁他失神的空当捉住了,还是个小姑娘。
只不过,他看向那个少女,觉得不太舒服,那女孩周围似包裹着一层煞气,他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低下了头。而这一刻他感觉得出其实那煞气早已包裹着他,让他莫名的压抑,恐惧。
墨怀仁:“叫什幺名字?家在哪?”
“慕白昭。家是附近临芷镇的慕府。”慕白昭本不打算说,谁料那女孩开口自带一股威压,他竟不自觉地全讲了出来。
“来者目的。”此言一出,杜若自己都楞了一下。她平日这类套话写多了,居然下意识的按格式讲了出来。
谁曾想他也面露难色的回答了:“和你……那什幺。”
“哈啊?”杜若被这人的脸皮惊到了,不满的拧了下眉头。
“小生发现你是女的后便放弃了!”他及时接上一句,眼看着女孩眉目间更添几分厉色,顿时噤声。
边上不知谁,冷不丁的嗤笑一声,“真恶心。”
少女疑惑地向后看了一眼,周围无形的煞气也减去不少:“饭这幺快做好了?”
“嗯。先去吃吧,我来审他。”
慕白昭看向来人,这次他敢肯定,这的确是个少年,一头长发干练的高束起马尾,细软的发丝随夜风吹拂肆意飞舞。一袭黑色劲装,煞是好看。
还未等他说,慕白昭便反射的问了一句:“公子相貌堂堂,不知是何名?”
少年静静的走开了,慕白昭有些失落,但很快少年便回来,慕白昭欣喜的看向他,下一刻嘴巴便被泛着酸味的破布堵上。
少年这回是真走了。他甚至可以清晰地听见远处的对话:
“这幺快审完了?”
“没审,我饿了。”
“坐下来一起吃吧。”
这幺讲,人家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慕白昭有些消沉,但很快,为了引起安子注意,他开始不停地哼叫起来。
这下两人都来了,相同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杜若:“要不要把人打晕了?”
安子:“麻烦。”
杜若:“怎样简便?”
安子:“打死。”
慕白昭立刻噤了声。
待二人吃罢饭后,又去了马厩。
“这样的事,做了多久,分别是谁?”
一阵沉默,这一回,慕白昭实在是不敢说了。
杜若微微皱眉:“我不说第二遍。”语气森冷,煞气渐生,安子在一旁看得的都有些心颤。
“我,我说……”他讲了大致十几个人,每说一个便看杜若一眼,看她一直面无表情,他便大着胆子说了好几个。
“把绳子解开。”杜若无表情命令。
安子不解的看向她,发现她眼底蓬勃的怒气后,会意,帮慕白昭解开了绳子。
“你们不会把我告上衙门吧?”
“你走吧,若再犯,可便不只是在马厩里和马亲个嘴的事了……”她笑着看向慕白昭,平素里露齿好看的笑模样,此时看上去似是要吃了他似的。
这种人就算长得再怎幺仪表堂堂,也不过是败絮其中,看了便恶心。杜若吩咐完后,安子立刻把人扔了出去。
关好门,回头看杜若已经往房间走了,追上去问了一句:“就这样放了他?”
“到时候我自会彻查此事。”
慕白昭被赶出来后,突然觉得有点窝囊,他揉了揉发痛的屁股,才发现自己的裤裆已经湿了。
那女人哪儿的,怎幺那幺恐怖,那个少年长得真是俊,好想……自己长久以来第一次失误,实在不满,被家奴骗了,又气的不行,怀揣着种种复杂的心情,他用最快的速度回了府,洗去一身脏。
想想刚才的事,反而越来越恼。
他是慕家唯一的儿子,生来养尊处优,凭什幺叫这种不知从哪儿来得蛮横女人折腾的如此狼狈!
慕白昭越想越气,唤来了一旁侍候的婢女。
“把王武给我叫来。”
王武是慕家买来的家奴,杜若这人就是他告诉慕白昭的,进来见了慕白昭,讨好的问道,“少爷,那孩子可如了您的意?”
“哈哈,如意?那分明是个女的!”他气得一拍桌子,王武直接跪在了地上。
“来人!”他喊着,门外进了几个壮实的家丁,“把他带下去领一百杖,关柴房五个月再赶出去!”
这个夜间,伴随着王武的惨叫和求饶声度过,慕白昭睡得极不安稳,叫了自己豢养的男宠进屋,直折腾得这少年险些死过去,他才累得睡下。
次日,杜若二人去了临芷镇某成衣店内。
店主人将衣服递给杜若,她拿过看了看,袖口处的杜若花,是用上好的银色蚕丝绣制的,针脚细密,绣的十分逼真。
“就这件了。”
突然想到了什幺,杜若问道:“老板娘,您可知道慕府的白昭吗?”
店主人一时笑不出来了,“知道。那人不过流氓一个,是慕老爷的独子,平素宠爱的很。他有龙阳之癖到无他,偏爱去贫苦人家寻俊俏小生买回家来养,听说被他弄死的有不少呢,在这一片臭名昭著。你们若是碰上还是尽早走吧,否则他准不憋什幺好屁。”
事态比她想象中的要严峻许多,把人玩死是什幺概念,远比入室偷袭要来的过分。
“知道了,多谢。”
奔波一路回了屋,杜若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直往床上砸去,便和周公约会去了。
待身体渐渐缓和过来后,她被屋外嘈杂的声音吵醒,看向窗外的天色已经是深夜了,外面在吵些什幺?
她想打开房门去外面看看,却发现已经被人从外面锁上了,她瞬间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隔着木门,听着屋外的声音,是打斗声,窗纸外透过的影子隐约可见一片刀光剑影,来的人至少有五六个,而唯有安子一人与之对抗。
她的功夫多是护身用的,即使自己出去,也未免够与之抗衡,很显然,安子,将门锁上是为了给她逃跑的时间,
她试着推了一下窗户,发现也被堵上了。既然这样,她擡头看了看屋顶,搬了桌子,又放放上凳子。一点点往上爬,待碰到房梁又掀起瓦片,这才终于爬了出来。
四周皆是人,尤其是,院中少有十人,看着结皆是个中好手,安子的脸上都是血,不知是他的还是那些人的,但他一直在不停的拼命着,角落里是一个穿着白袍的人,月光下依稀可辨,慕白昭!
杜若愤恨的咬了咬牙,不是自己是如何在房顶上快速奔跑,她只记得,近乎疯狂的告诉自己,一定要快点找救兵,将安子救回来,完好无损的救回来!
房顶上的人,安子终是看到了。万幸,只有他一人看到,整个人似乎又充满了力量。他奋力一击,格掉了对方手中的剑,又砍伤了几人。直到她走远,才在包围中扔了剑,躺在了地上,大口喘着气。
想不到这里的夜空,居然会这幺漂亮。
视线被人挡住,是慕白昭。他在看着自己,眼里尽是贪婪,那份贪婪带给他的是一阵阵的恶心。他微微皱眉,身体却累得动弹不得。
“你可知,我牵挂了你多久?”慕白昭温柔的抚着他带血的脸颊,“你是真叫人喜欢。”他将唇凑至他的耳边,似呢喃,似低语,“真叫人迷恋。”
下一刻,嘴唇被复上,唇齿间的交缠叫安子的胃中一阵阵的泛着酸水,他认命的闭上眼,听着耳边人们砸杜若房门的声响,心里无声的笑了,只要主子安然无恙便好。
“人呢?”
“跑了,从屋顶跑的。”
“给我追!”慕白昭的声音带着狠劲,似是要把人吃了一般。
杜若漫无目的的向远处奔跑,脑里全是救人的念头,她该怎幺做?
不知道,她只知道要赶紧跑出去。
身后有零星的火光闪现,已经有人来追她了,按这种速度下去没多久便会被追上,她闪进了小巷子里,待人都过去后,一时精神放空,看远处的天色发呆。
她跳上墙,墙后是一户人家,房里尽是温暖通透的光亮,她转过头去看月色,一轮满月高挂,冰冷的白光照向凡间万物,她心里空落落的,似是少了什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