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玫瑰之死

有时候贺温真的不懂,这个男人为什幺可以这样说走就走,甚至于走的毫无愧疚感。

心安理得的回来也能当做什幺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她心里堵着一口气,脚下的力道重了些,隔着西裤紧紧贴着男人小腿上的肌肉,来回蹭着。

杨阿姨进厨房了,小厅里只剩她和他。

终于不甘的问出声,“你真的忘记了吗?我们之间……”

说出口她才发觉声音哽的怪异,眼眶也酸涩,好像下一秒就会掉下一滴透明的泪。真糟心,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情绪又因他波动了,贺温突然恼上了自己这副遇到事情喜欢用眼泪解决的软弱性格。

对面人在她恍神的片刻,不动声色的从她脚下移开,然后是一句让她猝不及防的“贺温别闹了”。

那声音听起来冷冷清清,没有起伏,但比十二月吹到三楼阳台上的风还寒,让贺温冻的打颤。她怔的呆住,不安分的脚老老实实的落到地面,眉眼又低了下去。

泉水翻涌。

一层薄薄的水雾罩着贺温的眼,桌面的   紫菜蛋花汤变得雾气朦胧。

这层水雾真讨厌,已经严重影响到她辨别今天的汤到底用了几片紫菜,敲了几个鸡蛋在里面了。

没胃口了。

于是放了手里的汤匙起身,学他,客气又疏离的说,我饱了,你慢慢吃。

强装着镇定,一步一步走过他,直到接近楼梯拐角时脚下的动作才变得慌促起来,步子迈的大,恨不得一次几个台阶,差点被绊倒。

眼角的泪往下掉,浸湿的睫毛上挂着光闪闪的水渍,她用衣袖擦去,可是没过一会儿又流下来,怎幺止不住,像开了闸的水阀。

也是第一次发现楼梯怎幺都跑不到头,距离长到人心慌。

好不容易到自己的房间了,关了门,她靠在门板上,虚弱无力感一下子遍布全身。

缓了缓神,走到书桌前坐下,从底层抽屉翻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盒子,打开,里面是厚厚一沓牛皮纸做成的信封。

信封里是这几年没有寄出去的信,更确切点,应该是不知道要寄往哪里,她从来没有他的地址,从出现到最后一声不响的消失,就好像这个人从未到她身边过。

石头砸进水里泛起涟漪,他却从此销声匿迹了。

最上面是写给他的第一封,落款是2015年,那年她刚满十八,因他情窦初开。

贺温扯开封口的胶黏处,从里面抽出折好的信张,然后展开。

年深日久,纸张上面泛着被时间荒芜的色泽,上面有几处皱成了不规整的小圈,圈里的字迹含混,是笔墨被稀释过的糊。

贺温歪着脑袋,想了想。

那时好像是他刚离开不久,所以这封信里面几乎全是对他的怨与嗔,她写了好多怪他的罪状,心狠的写下最好再也不要回来之类的话。

但写到最后,她还是服了软——再不回来,我真的不理你了。

但是现在,信寄不出去,感情好像也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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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温没吃晚饭就要出门,快握上门把手时,她扭头看向沙发上正在看书的人,他刚洗完澡,衣服换成了颜色朴素淡雅的家居服,头发吹的半干,还有些湿意。

侧脸静静温温,目光淡淡轻慢,光坐在那里就让人心甘情愿沉沦。

想起几分钟前,她在浴室里,将自己脱个精光送到他面前。

当时为什幺会这样冲动,她已经记不太清了。

或许是接受不了那个曾在耳边温言软语,说“你是玫瑰”的谦雅君子如今面对她又是另一种截然相反的礼貌疏离,亦或是对于几年前那几月两人关系草草结束的不甘和遗憾,总之她当时像被猪油蒙了心一样。

竟然卑鄙的想要用欲逼他记起。

他的房门没锁,轻轻一推便开了,左手边是他近在咫尺的浴室。

卑鄙就卑鄙吧。她想。

进去时,他正光着身子站在淋浴喷头下,男性的身躯挺拔,比例协调,绝美的像她大一时在画室见到的那尊被精雕细刻的男模。

这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莹白色的脚趾头紧张的蜷缩在一起,室内弥漫的雾气正好遮住浮在她脸上那一抹羞耻的红。

他注意到了她,关了水,看她抱着臂膀光脚走近,直到两人之间剩下不到一厘。

贺温脸颊被热气熏的发烫,微红的的眼眶里波光流转,说话时带着哭腔,听起来委屈。

“你为什幺不理我了。”

她颤着手指附上他腹部的肌理,往上,最后停在心口位置的一株玫瑰文身。

他呼吸重了。

“你以前说过,我是你的玫瑰。”她看着玫瑰文身,思绪飞去了很远,透过玫瑰她看到了更深的往事。

贺温,你是我的玫瑰,独一无二的玫瑰。

语调变得缓慢失落,“你变了是吗?我也不再是你的玫瑰对吗?”

话音刚落,手被男人死死的锢住,整个人被压到冰凉的瓷砖壁上提起。

她惊的眼睛瞪大,诚惶诚恐的活像一只小鹿。

喷薄的热气从颅顶移到锁骨,他俯在她的锁骨上低笑,声音又浑又哑。

“怪不得……”

贺温的脑袋被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打乱,紧张与兴奋交杂产生的耳鸣让她听不清他的话。

“什幺?”她问。

突然被放下。

他转身从置物架上取了一条大的毛巾递给状况外的她,自己也围了一条,背对着她。

说出的话如利剑般尖锐刺人,“贺温,我不是几年前的我了。”

“以前我太年轻,在墨尔本待久了,第一次见到你觉得你挺不一样的,就想玩玩儿。”

他笑了一声,带着冰冷的嘲。

“只是没想到你那幺难甩,走了这幺多年,你还记挂着我。”

“以前我对你没什幺感情,现在更不可能有。”

“况且像你这种要背景没背景,靠借住生活在这里的人,你凭什幺会认为我真的喜欢你。”

伤人的话一串又一串,接踵而至的冰碴一下又一下砸在贺温的心脏上,血淋淋的疼要把她湮没。

她在心里哀求,求求了,不要说了,不要继续说了,再说下去,我会死的。

擡手附上左胸,那里痛的让她直不起腰。

空茫的眼直直的望向他的背,一遍一遍的问,为什幺。怎幺会是这样,怎幺会是这样呢。

“事实就是如此,我没爱过你,从来。”

“可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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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闻州不知道,他的玫瑰在这一刻枯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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