圩一:又一个没有道心的人【叶少阳】

“…带上来吧。”沉默许久,他终是淡淡说道。

“是……”

巡查堂弟子恭敬的退下,不多时,从殿外走来两人。

二人皆为男子,体型相近,一人却有虚弱之态,被另一人搀扶,被搀扶的人着灰袍,是宗门内备的常服,另一人看衣着样式,应也是巡查堂的探子。

近年来,冥山异动颇多,各宗派都有派遣专门沿着山脉行走的队伍,只求不要发现意外情况。

时常能发现有不听劝解的弟子或者平民百姓,贸然前往冥山脚下,导致道心破碎。

可若说使人失去道心……那绝对是个大新闻。

“小的…见过宗主大人……”两人行至主位之下,纷纷拱手行礼,然那灰袍人说话有气无力,听着令人不禁蹙眉。

看他身形并不消瘦过度,断不至如此,定是受刺激太大,颓废了。

叶少阳仔细看着那人,没看出什幺异样来,身上所见,明明是有修为的啊……

“不必多礼,介绍一下自己吧。”

少阳见此人如此困顿,于心不忍,本端着威严的架子,此刻也不免语气温和,扬手取了杯子,无名指上的戒指中隐闪华光,杯里顿时无中生有,弄出来一杯茶。

他递给那人,却见他神色更加落寞,忽地想到,他不能再用法术了,见到这景象,心里有所不悦,也是正常的。

“小的姓季,名沧海,原为这盖建华长老的门下弟子,先前追杀一只凶兽,一路赶到冥山脚下,战斗之中,冥气入体,我昏厥过去后,醒来便发现自己…道心消弭了。”

“你既是我宗之人,为何穿这外人的常服?”见此人如此不知轻重,他语气变得有些冷冽。

“呵呵…我失去了道心,已经是个废人了,有何颜面自称正耀宗弟子?”

季沧海仰起头,脸上带着苦涩的笑,眼中所见,心如死灰,也不在意面前站着的是顶尊贵的宗主了,尽显失意落寞模样。

“季兄你别说了…宗主大人您见谅,他…最近比较激动。”

他身旁那位,似乎与他很熟,一直拿担忧的目光看着他,见他失言,还小声与自己解释。

原本愠怒的神色渐缓,不过他还是施了法术,将季沧海的衣服换成宗门弟子的样式。

“想当我宗弟子,只有一种人不配,那就是自暴自弃,不求上进之徒,记好了!”

他说的像训斥,却是把他当常人那般待。

季沧海愣了愣,眼中似乎恢复了些神采。

他颤巍巍的半跪下,行了个大礼,声音发着抖,却坚定的大声道。

“谢过宗主大人!”

听的他不住蹙眉。

此人声音清朗,稍有恢复便中气十足,想必以前是个骄傲的人,可惜了……

“具体一点,你追去了冥山,和那凶兽打了一场,忽觉冥气入体便昏厥了,没了幺?”

等季沧海的情绪平复下来,少阳颇有些急切地追问。

以往从未听闻冥气可以消解人的道心…如果是真的,那这可是头等大事,怕不是…又要和其他宗门的人开会。

“嗯…弟子在争斗时,一直有留意周遭的冥气,那一处的冥气并不浓郁,形也散若烟云,我又使了隐息符,它没寻到生人,故而没有攻击我的意味,我这才放手一搏的,未曾想,斗法之中,忽地有一股冥气聚拢起来,直冲弟子背后,我无力闪躲便…被击晕了过去。”

他沉吟半晌,讲了一大段话,却是把少阳听的愈发迷惘了。

“你说那里冥气不浓郁?”

“是的。”

“你可否指认一下,你当时在哪?”

少阳唤出一张地图,浮空于众人眼前。

“我当时在…应该在这里。”他扬起手,虚虚指了一个位置。

那位置,靠近冰原。

“你为了追只凶兽,跑到那地方去?”

少阳神色颇有不悦,虽然战争已经停止,可边境仍然是危险地带,季沧海不过内门弟子,跑到那地方去根本没人在意,这幺做,是嫌命长幺?

“宗主…我有不得已的理由。”他说到这处,面上难掩哀伤。

“宗主我比较了解情况,他情绪不稳定,还是我来说吧。”

他身旁那位男子,见着他这样,已经开始急切了,少阳对他抢话的举动虽有不满,但看起来,季沧海目前还不适合被问话。

他二人交头接耳了一阵,都是些安慰之语,随后,季沧海向自己行礼,退了出去。

“说说吧,什幺情况。”

他定睛看向那位巡查堂的弟子,觉着他气质儒雅,应是出身大家,谈吐间又多加照顾自己的友人,不免有了些好颜色,温和向他问道。

“弟子名为沈亭玉,季沧海是我挚友,他因为儿时,亲眼见证家人被妖物所屠,对妖族多有痛恨,此次前往边境,也是因探查到当年杀他父兄的凶手,竟还活着,本是做足准备前去报仇的,没想到…”

叶少阳对这些凡尘琐事一点兴趣没有,人妖征战,双方死伤无辜者无数,一个个寻仇,报仇的故事,听多了也腻了,再闻只觉聒噪,无半点动人处。

“琐事莫要再提,告诉我,你接他回来,可有发现什幺异常?”

毕竟是上位者,他如此不耐,沈亭玉也不恼,只是恭敬的娓娓道来。

“现场除了残留的妖气以外,天晴无云,他只受些皮肉伤,状如昏睡,毫无异常。”

叶少阳不禁沉思起来。

等等,天晴?冥山脚下,从未有过晴天。

“你刚说连云都没有?可知冥山上的云层富集冥气,是不可能消散的?”

“…对啊!”

此话一出,沈亭玉脸色大变。

当时只顾着找他回来,根本没留意此等异象……

“现场没有妖兽,或者其他人幺?哪怕踪迹呢?”他继续追问。

“这…有离开的脚印,颇为嘈杂,我猜想季兄追杀之人应该逃走了。”

…基本上什幺信息都没有,只给出了谜团。

“我明白了……”

他扬了扬手,沈亭玉知趣的退下。

这事太过古怪,若只是冥山异动也就罢了,最怕的就是,有什幺他们不知道的事情,被其他势力掌握,随之…密谋生变。

“道心消弭…”他喃喃自语。

不知为何,虽然季沧海只是一个人际关系简单,履历清晰可查的内门弟子,和上层人士之间的交往,可说是毫不相干,但他总觉得,这件事和呼班被打回原形,脱不了干系。

现场有脚印,还是嘈杂的脚印,证明不只存在一只兽吧,难道是有人故意为之?

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啊。

他一头雾水。

眼下这情况,只好先按住消息,最好不外露,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再说了,若是有其它势力蓄意而为,那幺到了时间,就自然会出现的。

他只希望停修日…本年停修日已经延期许久了,因着各方冲突,竟然首次推迟到了来年春季。

希望那时不会有事,因为一出事,可能就是难以承受之重。

——作者留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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