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月挂枝头的时候,那锅鱼片终于煮好了,虽不说飘香十里,但味道却是隔着半个湖面,不断的朝着这边飘着。
她低下头,面无表情的从怀中掏出一块饼,嚼了嚼,又干又硬,却还是梗着脖子咽了下去。
飘来的鱼汤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像蛔虫似的勾着她的肚子一阵叽里咕噜,阿铭拧着眉往小腹上揉了揉。
心想今日是委屈你了,待我下了山去中都,片鱼算什幺,便是烧鹅肥鸭都管饱的填满了你。
眼睫微颤,似有风自湖面刮来,阿铭正待擡头,一双黑色的靴子已停在眼前。
她倏地怔在原地,眼前的人来的比风还轻,她竟一丝都没有察觉到。
那人却只是微微弓下腰,将一个手掌大的白瓷碗放在她跟前,浓郁的鱼汤上头竟还飘着细碎的香叶葱花……
“我好歹是个男人,不能看着你一个小姑娘饿着,自己却吃的高兴。”
说完,转身便往回走,这次倒是没有施展出内力轻功来,一脚一脚的踩在细软的沙土上,留下一串逶迤的脚印。
阿铭擡头,见对方又坐了回去,正啃着一条串在树枝上的烤鱼,束口的长袖纯黑外衫因为方才下湖抓鱼浸湿了,此刻正摊开了扔在地上,上身只穿着白色暗纹的中衣,微敞的领口处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再往下,却是看不到了,尽数被挡在了中衣之下。
阿铭低头又瞧了瞧那乳白色的鱼汤,忽的伸手端起,仰头一口裹入唇中,又将手中的干饼塞到嘴里使劲活着鱼汤一并咽下去了。
随即将那白瓷碗丢在地上,削的极薄的鱼片顺着白瓷碗壁滑了出来,沾上了泥土,瞬间便消失了原本的纯净之色,变得污垢不堪了。
可阿铭却丝毫不觉得可惜,径直跨过了,顺着湖水轻浅的岸边缓缓朝那人走去。
他似乎料到她会来,手肘支着膝头将烤鱼用的树枝往她脚边一丢,笑道:“烤鱼没了,这次你吃不着,下次再给你烤吧。”
阿铭旋身在他跟前坐下了,唇角勾出一抹温和的笑意,随即眼神便落在他手边的剑上。
那人见她眼神,挑眉笑道:“原来不是来吃鱼的,想要我的剑穗?”
阿铭毫不遮掩的重重点了点头,随即又利落的扯下了自己腰间的玉佩,往那剑穗旁丢了过去。
她这突然的动作,倒是惊的那人微微蹙起眉来,大概是从未见过她这样不战自己先认输的明鬼门人,疑心之下便暗想是否其中会有诈。
只可惜,其中狡诈倒是没有,阿铭是一心认输。
二人真要动起手来,她是决计打不过对方的,既然如此也就用不着动武了,还不如痛快的认了输,还能免受一顿皮肉苦。
那人端着脸疑惑的上下打量着她,半晌才拧着眉道:“你应该打不过我。”
阿铭心想这不是废话,可脸上还是摆出一贯温和的笑来,笑着道:“我确实打不过你,可我又不想就这样轻易便认输。”见对方又皱起眉来,阿铭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如果你非要和我打一架,那我即刻便认输,玉佩双手奉上。可若你瞧着我是个柔弱女子,不愿以男子之威来讨这个便宜,那咱们不如重新商量出一个定胜负的方法来。”
话落,阿铭柔柔笑着,微微仰头望向对面一脸沉凝的男子,心口却早如揣了一只兔子般跳的飞快。
对面的男子脸色有些怪异,一会儿盯着她不知在琢磨着什幺,一会儿又唇角勾着笑,一双眼里露出阴恻恻的目光。
最后,却是抚掌哈哈大笑出声,站起身来将脚边摊着的临时灶火尽数踢入湖中,唯独剩下燃到一半的火堆。
随即身子往后一倒,仰天摔在地上,双手张开着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来吧。”
阿铭张了张嘴,“来,什幺?”
“你一张嘴将莫砀山试炼,说成是男子以天生优势讨女子的便宜,虽这话毫无根据且是胡说八道,但却恰好说进我心里去了。如今我也让你以女子先天优势来讨一讨我的便宜,若是你赢了,那我的剑穗,也双手奉上。”
“你想干什幺?”阿铭至此仍是不明白,女子先天优势,与他四仰八叉的躺在那里,又有何关系?
那男子却忽的转身过来,以手掌撑住额角,悠悠朝她看来,随即双唇微张,沉声笑道:“女子的身体,不就是你的优势吗?”
“混胀!”
阿铭冷喝一声,翻身而起的瞬间,右手腕横承在眼前。
枉她方才还以为他是君子,没想到竟也是一个浪荡子!传言如玉君侠的天志门人,也不过是伪善之辈!
既如此,那便是也没什幺好说的,要生要死,动了手再说!
碧玉镯中银丝如蛇缭绕而出直奔那人门面,他却不躲不闪,指尖拈叶弹出,与银蛇相撞瞬间迸出万千火星。
阿铭被这倒携的内力推出几丈远,待终于停下来时,那人已站起身来,双手扯住身侧中衣的系扣。
轻轻一扯,中衣落开,白皙精壮的胸膛在火光下印出莹泽水光,下腹肌肉横结,直连入朱红色的下半截里裤中。
他唇角笑意更甚,方才不过一探,便已经试出她武功高低,眼下再瞅着她,也没了方才的戒备,一双眼里只仿若看着一只待死的狡兔。
虽擅狡诈,可到底是只兔子,扑腾不了多久。
阿铭身子绷紧,随着他缓缓逼近的步子,心口跳的越发凶猛,可她却没有后退一步。
那人虽看着闲散,甚至在朝她走过来的时候,还有闲心思脱衣解带的勾搭她一番,可他步履沉稳,眼中锐光时刻紧盯着她的手腕,分明是随时准备着。
一时间她又有些心中疑惑,不明白他忽然像变脸一般,方才还好心的送自己鱼汤,这会儿又不要脸的要她用身子来换玉环。
难不成, 是她方才那几句自恃小聪明的话,激怒了他?
可身前这人却不容她再思考下去,临到跟前,忽的双手探出,阿铭躲闪不及,侧身瞬间,那双修长五指已探到她领口。
指尖力道不退反拉,借着她后撤的步子,只听噌的一声衣帛断裂声响。
犹如利剑当空划出的蜂鸣,阿铭陡然觉得胸前一凉,低头去看,上半身已只剩下一条藕荷色肚兜,正晃悠悠的仅凭一根系带挂在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