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春天总是忽冷忽热,阴雨绵绵。卫衣才穿上没几天,便热的让人想换短袖,下一瞬又下起连绵小雨,气温骤降至复穿毛衣。因此街上来往的行人们的穿着也总是各式各样,不似在一个季节。
程之怀转头看了一眼还在睡的妹妹,轻轻的下了床。快速的洗漱了一遍,随手抓过一件外套,一边穿一边出了筒子楼。
老城区的早晨开始的很早,五点开始,小吃摊的老板们就已经支好了帐篷,菜市场也隐隐传来菜贩的吆喝
程之怀穿过昏暗的巷道,钻进路口一家冒出袅袅热气的小店。
“哟,小程啊,来啦!刚好把这笼包子架到门口炉子上去。”
“好的余叔。”
程之怀从一个满面笑容留着寸头的矮胖大叔手中接过蒸笼,熟练的架上炉子,点上火。
江城人讲究,早餐种类也丰富,面条包子馄饨,麻球油条锅贴,吃的喝的能轮着一个星期变着花样不重复的吃。早餐店也因而十分新盛。
程之怀帮工的这家“余记早点”,铺子不大,但品类繁多,物美价廉,颇受老城区人的喜爱,从早上五点能一直忙到十点。
说是帮工,其实就算雇佣。只是程之怀才15,未满16岁的都算童工,因此余叔对外只称是亲戚家小孩,自家早上忙不急,过来帮衬的。
程之怀虽然年纪小,但成熟冷静,做事聪明伶俐,待人接物礼貌大方,又兼的一副好相貌,最开始求到余叔跟前来的时候,余叔只是出于同情留下了他,相处了几周之后,倒是越来越喜欢他,有几分当自己孩子来疼的。
见程之怀又开始擦桌子,余叔赶忙拦下他:“趁客人还没怎幺来,去你莫婶那拿两根油条先吃着,等会忙起来了就顾不上了。”
程之怀笑着应了声,又和莫婶招呼了一声,拿起根炸的卖相不太好的油条吃了起来。
莫婶在炸油条的空隙瞧了几眼边吃油条边复盘昨天账本的少年,开口道:“社区那边怎幺说,低保给你们办好了吗?”
少年闻言,擡起头回复道:“办好了,不过这个月暂且领不到,要到下个月。”
莫婶叹了口气:“这个月底你们家房子就得被收去抵债了吧。你们找好租的房子了吗?”
“找到了,但是对方说,一般都要压一付三的,看在我们家的情况上,可以给我们宽限一些,但最少也要压一付一。”程之怀放下吃了一半的油条,低低的说,
“我们……目前最多也就能付的起一个月的。”
莫婶看着垂着头的程之怀,少年白皙消瘦的面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愈发显的清隽俊逸,五官轮廓立体鲜明,剑眉星目,不像这个年纪的其他男孩,坐没坐相,站没站相,邋里邋遢,程之怀不管什幺时候,都是衣物整洁,显得干净利索,举手投足间进退有度。谈吐,教养,几乎都不像是那样家庭里能养出来的孩子。
“真是命不好,怎幺就摊上那幺一对父母。”莫婶说着说着,生起气来了,“一个好赌成性,被追债的砍死在门口,连房子都要抵押还给人家,一个早就听到风声,离婚跑路,人影都见不到,把两个孩子扔在家不管。就这两个畜生也配当父母!”
程之怀笑笑:“他们……应该也是有自己难处吧,现在我和小笙过的也挺好的。莫婶别担心,倒是你和余叔,别太辛苦了,别一忙起来就睡店里,长久下来,身体吃不消的。”
“你这孩子,就是太善良了。都快流落街头了还关心别人。”莫婶摇了摇头,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幺,
“对了,这店后面,我和你余叔歇脚那个小隔间,你和小笙没地儿住,不如就先睡那吧。”
程之怀闻言笑意更深了:“那就谢谢莫婶了,以后晚上备菜我和小笙也能来帮忙了,莫婶和叔也可以早点回家。”
少年收起复盘好的账本,交给走过来的余叔:“叔,昨天的账好像不太对,你是不是忘收李奶奶家定的30份馄饨钱了?”
余叔闻言一拍脑袋:“哎呦,是忘了,瞧我这记性,多亏了你头脑灵光。”
“现在就上她家讨去,小程和你莫婶看着点店啊,马上要上人了。”
“知道了叔,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