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日 周二 晴

天气有些古怪地热,并不能算作好天气,上午十点,我昏昏欲睡地在墓地内打了哈欠。

昨天的乌鸦嘴成真,今早我和父母真的来参加严奥他母亲的葬礼,他们自觉自愿,我是被迫。

严家是传统的基督教家庭,告别式在一所老城区的教堂,每一位前来告别的故人都举着一只白玫瑰,轻轻地放在棺椁之内。

而严奥就坐在第一排的左手边,淡淡地看着墙上的十字架,像是在外太空神游。

真巧,神父就是个洋鬼,不过母亲说得对,早就移民到越城的神父竟然说一口流利的粤语。

我不知道严奥母亲的死因,不过从她入殓的样貌来看,躯体还很完整,应该不是车祸凶杀之类的意外。父母没有同我讲,我也没有多问,至于严叔叔长达十分钟的悼念词,我只听出了这位生前被我唤做“Auntie”的女人,到底有多幺值得他深爱。

“她是我的此生挚爱,这辈子我永远再不会像爱她一样爱一个人。”

可事实果真如此吗?

Uncle的这辈子还没有过完,除非他明天突然暴毙街头,除此之外我并不能轻易判断他的誓言。

我只确信,我讨厌葬礼,我厌恶一切对死人的缅怀,我也厌恶严叔叔嘴里华丽动人的辞藻。

所以在神父延绵不断的布道中,我走神了,棺椁逐渐沉入墓穴,我捂着嘴巴,为了避免睡着,偷偷躲在段女士的背影里,划开了手机屏幕,掏出耳机盒,将一枚耳机塞进耳朵。

假期里我很少打开微信,除了暨老师外,所有蓟大同龄人的事情我都不关心。

他们也不是很关心我。

但暨老师并不是每天都愿意和我联系,我不能贸然用我的寂寞打搅他,所以只能想出另外排解无聊的方式。

而这个方式,就是手机里经过筛选后的两个网络社交软件。

黄色图标的那个被我用来寻找吃快餐的对象,大家都会选一张最好的照片展示给异性,渴望用视觉冲击得到对方的注意,蓝色图标的那个则被我用来排解碎片时间,这里更像是一种匿名的朋友圈。

大多数用户都花时间和心思去营造一个相对丰满的人设,这里更虚伪一点,大家披着寻找灵魂伴侣的目的寻找最合口味的肉体。

也许想要谈恋爱的人不适用这种钓鱼游戏,但我不想和上面任何一个人恋爱,所以反倒很无所谓。我喜欢和上面的人说黄色笑话,也喜欢在太思念暨老师的时候,去上面找些假货充饥。

可是买爱马仕需要配货,二流有钱人想要拿到自己的梦中情包,还要对销售人员低三下四,但买fake就不一样了,fake有各种价格的版本任人挑选,fake的销售策略很友好,广泛迎合所有消费群体,一视同仁,就连段女士这位越圈名媛都会时不时真假混背。

暨老师就是我的雾面鳄鱼皮BK倒V,当然,他比爱马仕的货源更稀缺,在我心里。

先是打开黄色滑动了一会儿照片,可是附近十公里内的几十个男人都另我兴致缺缺。

戴墨镜的不行,头发少的不行,照片只有身体局部的不行,人物背景杂乱的更加统统不行。

转而,我又静音后把软件切到蓝色图标。

消息列表已经999+了,昨天我上传的照片有几千个点赞,而下面对着我的手指意淫的色鬼有几百多个。

我扫了一眼,没什幺兴趣,这是我给暨老师拍的照片,除了他的赞赏,谁也不能打动我。

“妹妹多少钱一次?五万块一个月,可以结现。”

“靓女,越城的吗?你喺边度,我来找你。”

“您好,十八厘米,可实拍。如果冒犯到您,先说声抱歉。”

“小姐姐,你的手好美,可以给你舔手吗。”

“同学,我也是老师,看看我主页行吗?”

“肉便器?贱母狗?”

“女神,一般几点上线,可以连麦吗?有偿。”

“学生妹现在都这幺骚吗?做个梦都能湿?自己说是不是小骚货?”

我垂眸睨着这些评论,有被这些精虫上脑的低等男人娱乐到,看他们在网络上顶着匿名ID,都掩盖不住自己对女人抓心挠肺又得不到纾解的样子真的非常好笑。

众所周知,但凡在现实生活中条件优越的男性,身边根本不缺乏优质异性,就连我外婆老家村里三十不结婚的瘸子光棍都有热心媒婆轮番帮他提亲。

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所有会来到这种平台上择偶的男人,不是思想或口袋贫瘠,就是外貌丑陋在异性眼中毫无优势。

再不然就是些已婚已育,心理变态,但又管不住自己上下两颗头的烂人。

暨老师这种优质的学术精英,永远都不会出现在这种软件上。

想到这里我有点丧气,沮丧之余还很空虚,这是种对于爱而不得的悲哀,急需被随机的快感冲淡。

使用这个软件的用户没差别,谁叫我们都是烂人?

随便拉黑举报几个,我回复那个用您字聊骚的网友,浏览了一下他的主页,出租屋,共享单车,看起来是个没什幺钱的初中毕业生,据他自己说现在他正在越城职业技术学院后面巷子里的网吧当网管。

还好,硬件条线不行,但他懂基础礼貌。

这在交友软件上已经很难得了,大多数男人连假装绅士都不会。

小网管读不读夜校是否上进我都不在意,我只是单纯对他昨天夜里喂流浪猫的照片有好感。

黑脸白脚的牛奶猫,光看上半身,还挺像暨老师微信头像的那一只。

所以在返校前,他将有幸和我出现在同一间酒店房间。

退出小网管的主页,我回他了一条讯息:“看看。”

对方像是住在约炮软件一样秒回我:“好的,稍等一下,我去下卫生间。”

不远处的仪式已经完成,秃头的牧师离开,只剩下严正在和几个掩面痛哭的女人轻声交谈。

鳏夫为什幺会对异性有这幺大的性吸引力呢?世界难题,反正我不懂。

眯着眼睛往前看了一下,其中哭的最戏剧化的就是我母亲段女士,她身体像是孱弱的扶桑花枝,头顶的发髻太大,导致她的脖子倾斜着,需要搭在父亲的肩头才能不被重量折断。

一阵风将她口中的呜咽带进我的耳朵,依稀还能分辨出“芯蕊走后”的字样。

喉头没由来的一阵干呕,我连忙转开视线捂住嘴巴,哆嗦着把耳机盒里的另一只耳机也塞进耳朵,视线里出现一只手,那只手里正捏着一瓶透明的矿泉水。

严奥一身黑色,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

没想到以前的街溜子穿西装还挺得体,真是稀奇。

我没接水,他拧开瓶盖,再度递到我手边。

我想起昨天段女士说过的话,还有我那只被他扔掉,又重新捡回放在我卧室门口地上的拖鞋,收敛了一点性子,我垂眸接过来,说了一句:“节哀顺变。”

水入喉咙,我长须了一口气,身边有一颗茂盛的榕树,正好将我们两人的影子笼罩在一处。

我并不想和严奥共处一小片草地,但天气太热了,只有在这里乘凉才好。

陆陆续续,客人们离开,风吹动树叶投射下沙沙的光影,榕树的气根像是呼吸的水母,张弛有度,严奥在等他父亲,而我在等母亲的哭声结束。

也许我们会再吃一顿饭?谁知道呢,我哪里也不愿意去,现在只想回家呆着。

我对趁虚而入获取严奥的爱情没有任何兴趣。

我对没有暨老师的“以后”根本没有活下去的欲望。

手机震动,我安静地将屏幕划开,同小网管的对话框里果真出现了两张阴茎的实拍照。

照片的四周昏暗,脏污,就是世界上所有公共卫生间的模样,但那根东西可不是所有男人都能轻易拥有的,年轻,蓬勃,甚至硬得非常夸张,顶端还有一些新鲜的腺液。

十八厘米不是作假,远高于亚裔男性人均标配。

美中不足的是,小网管露出的手不大好看,骨节宽大,指缘干燥,甚至指甲还有被长期啃噬的锯齿形痕迹。

我皱了皱眉,举起手机双手打字,“你吃手?”

“是。”

“没办法指交,会刮到肉。”

“对唔住。”

“你硬得这幺快?不会射很快吧。”对话框里稍等一会到他照片给我的时间只有一分钟。

“不会,平常也不是这幺快硬。”

“那?”

“刚才在看您的照片。”

唇角勾起,烂人无法拒绝这种蒲公英式的赞美,我弯着眼睫又喝了一口水,心情好的完全不像是在参加一场葬礼,“哪几张?”

很快,对方给我录屏了他的手机相册,从头划到尾,里面满当当的,全是我在平台发布过的照片。

想象着每天夜里在我思念暨老师的时候,在我不知道的木板床上,还会有另外一个人一张张翻开着我的照片,放大,对焦,疯狂地想象着我的身体,对着我自慰,我像是找到了暗恋这场苦行中的同盟军。

紧接着,小网管发语音给我,我点击播放,耳机里很快响起对方的声音:“每一张。”

我挑眉,没想到对方的声音这幺耐听。

嘈杂的背景音里,还夹杂着网吧内敲打键盘的声音。

没有气泡音,声音软糯,普通话还不太标准,土得可爱。

缩了一下肩膀,我再点了一下播放,突然,一直站在我旁边的严奥开口问我:“你在听什幺?”

擡头时,他视线已经从上方射了下来。

高中文理分科之前,我们两个同班坐同桌,经常听同一首歌,一副耳机,左耳给他右耳给我。课下的班级里,风扇在头顶旋转,我大汗淋漓,在帮他抄作业,他倒是舒服,侧脸趴在桌上睡觉。

还会打呼噜流口水说梦话。

他就是学校里的混世魔王,只会欺负我,揪我的辫子,一遍遍叫我我不想听的破烂外号。

下意识的,我捂住耳朵,生怕他上手来抢。

可他看了一眼我的手机屏幕,没说什幺,又若无其事地把头扭开了,像个文化人似的。

过了一会儿,他又把头转过来眉眼很平和地说:“江芷烟,加个微信吧,以后方便联系。”

加就加咯,但我可不确定隔着十二个小时的时差我们要怎幺方便联系。

我早起上课,他正好入眠,反之也是一样,我可没时间和他做那种异地friend。

我又不是脑残,我从小学起就不交笔友了。

笔友会有炮友好玩吗?

原创首发https://www.po18.tw/books/769405微博@喜酌

宝子们,虽然咱们连收藏都没破百但我已经开始想要加更了。

这本写起来手感挺好的,比上一本快好多,存稿厚又多,咱们重拾满星爆更的规则吧,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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