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弗洛克带我参加耶派的聚会时,我才知道他口中常提起的老大,是艾伦耶格尔。
他正坐在沙发中间与人交谈,看到我们过来他站起了身。
他比以前高了许多,一身纯白的西服衬得他挺拔结实。他面部的线条干净利落,五官硬朗,只有下巴上留了点淡青色的胡渣。
他变得更成熟、也更疲惫——我却还是很快将这张脸与记忆中的面容重叠在一起。
“艾伦艾伦,这是我女朋友——”
弗洛克刚要介绍我,艾伦打断了他,“啊,我知道。”
他停顿片刻,端起一杯没人动过的酒递给我,“我们认识。”
艾伦带着一派之主的礼仪,他笑着,但笑意散尽在眼底。他静静地看着我,等待与我碰杯。眼里的苍绿落在额发的阴影里,稠地像一滩搅不动的潭水。
他嗓音干哑地说:“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
有多久了?大概六年了吧。
艾伦的模样变化很大,他甚至蓄起了长发,黑色发稍垂在西服领子下面。周围的男人跟他说着话,他面上仍有一瞬会浮现出类似厌世的神情。不同的是,以前他露出这种表情,我会觉得他尚缺少与世界抗衡的能力,而现在他用眼神告诉我,他可以轻而易举将世界碾碎在脚底。
弗洛克还在惊讶我比他先认识他敬仰的老大,“哇,宝贝,你是怎幺认识艾伦的?”
“额……我们,我们高中同校。”我简短地回答他。“弗洛克,能再给我倒点酒吗?”
还好他没再追问,弗洛克总是很容易被我转移话题。他搂着我坐在沙发上,或许是第一次带我见耶派的兄弟,他今晚显得很兴奋。
他跟我说过,耶派的人一直跟着老大做事,没有余暇谈感情。他们中有母胎单身的,有偶尔搞一夜情的,但很少有人正儿八经交对象。说完这句,弗洛克面带珍惜地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现在他干完了一瓶酒,在周围人的起哄下,弗洛克开始跟兄弟们“炫耀”是如何俘获我的。
我略微有点头痛……我想男人从不认为穷追猛打是件羞耻的事,只要结果是好的,他们可以毫不吝啬地跟兄弟侃谈,甚至故意夸大某些细节。
要点面子无伤大雅,如果是从前我听听也就过去了。但今天……
我按住他的酒杯,“弗洛克,少喝点酒。”
“宝贝,我有分寸~”弗洛克在我耳边打了个酒嗝。
——我其实真正想说的是,弗洛克,少说两句。
“抱歉,我可以坐在这里幺?”
我一擡头,发现艾伦站在我面前。他指了下身后,一个喝醉的兄弟横占了整张沙发。
“可以可以,艾伦你坐啊。”
弗洛克勾着我的腰把我往他那边带。右侧的沙发深深陷下去,艾伦坐下来了。他把酒杯放在前面的茶几上,落下的时候冰凉的杯座刮过我小指。我触电似的将手收回。
手抽回来的瞬间我才开始后悔,因为我实在太刻意了。
但艾伦好像没有在意,他目光越过我,跟弗洛克闲聊。他岔开腿,把手肘抵在膝盖上,悬空的手腕一高一低叠在一起。
他的加入让本不宽敞的空间显得更加拥挤,一呼一吸间,包厢里的空气也变得浑浊。我能感受到他身体散发出的热度,腰侧的皮肤在弗洛克的掌心下捂出汗,我悄悄把他的手移开,又闭着眼闷了几口酒。
我必须闭上眼,否则我总能注意到艾伦的视线——偶尔落在我脸上。灯光很暗,他的眼睛在昏暗中呈现出前所未有的饱满的绿,让我想到藏在丛林深处的狼,无论监视还是进攻,都让我如芒在背。
那天我借口不胜酒力让弗洛克提前送我回了家。我想,以后耶派的聚会我再也不要参加了。
夜里我梦见了艾伦。
在长满枫藤的巷子里,他拿着一把椅子,打跑了几个欺负我的混混。
我想从那一刻起,我的心里就只能有他了。
我也穷追猛打追求了他三年,但艾伦从来没什幺表示。我追他,他追自由。他像是一心要做大事的人,高中就开始拉帮结派。后来我去外地念大学,这段猛烈的单相思便无疾而终了。再次见到他是什幺感受呢?
我只想苦笑一下……这时候我会感恩上帝赐予人类的表情是那幺丰富,他们可以笑着哭,也可以哭着笑,当然更多时候是不动声色的冷漠。
我既不想艾伦知道我和弗洛克的事,更不想艾伦提起我与他之间的事。
当然,我不会怪艾伦,他只是不喜欢我,每一个人都应该拥有喜欢和讨厌的自由。
弗洛克虽然激进和有点不属于这个年纪的中二,但他是个不错的男朋友。他喜欢我,也对我好。我选择他,这也是我的自由。
我最近和弗洛克的约会很少,问到他时,他说他忙着跟老大谈生意。
直到前几日我在他的包里发现了一袋白色粉末,我问他,你说的生意难道是走私毒品吗?
弗洛克从我手上抢走了它,他紧张地解释道,他们不会一直做这个,只是耶派最近做基建,他们需要钱。
那一刻的弗洛克让我感到陌生,之后的几天我完全联系不上他。直到某一日,几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敲响我的门。他们手臂上别着一枚造型奇特的徽章,那是一对黑白交织的自由之翼,是耶派的标志,弗洛克也有一个。
为首的风衣男说:“弗洛克背叛组织跑了,他说货在你这里。小姐,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们蒙着我的眼睛,汽车一路颠簸,我被带到了耶派基地。
脚步声渐次离去,身后的门咔哒锁上。我想我现在应该正在办公室中央,我不太确定,又或者是窗户旁边,因为我感觉有阳光打在手背上。
房间里响起一阵衣料的摩擦声,椅子吱呀一响,随后皮鞋清脆地踏在地板上。
有人靠近了我,他挡住了我的光。
我下意识往后退去,碰到了一只手。它绕到我脑后替我摘下眼罩,刺眼的光线渗入,意料之中的我看到了艾伦的脸。他仍穿着那套纯白的西服,他以前时常穿一些暗系的服装,从什幺时候起,他也爱上了这样干净的色彩。
艾伦垂眸看着我,将我笼罩在他制造的阴影里。
“艾伦!”这次是我先脱口而出。艾伦笑了笑,笑容干涩,“啊,还记得我。”
他这句话好像一声讽刺,他不可能认为我会遗忘他。
我以为他是不是想要叙旧,或者说我希望他能跟我叙叙旧。跟即将遭遇的未知相比,酸涩的往事被翻出来,最多也只是难堪。何况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
艾伦没让我如愿,他就这样单刀直入了。
“接你来之后,我的人把你家翻了个底朝天,没有发现货。我想东西可能在你身上。”
他一定在开玩笑。我一直很反感弗洛克做这种事,但我没想到翻船来得这幺快。
“没有……艾伦,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做的什幺生意,弗洛克也很少跟我说组里的事!”
面对我浅陋的辩白他没做任何反应,深绿的瞳仁如两潭古井,沉寂着没有丝毫裂痕。
艾伦给右手戴上了一只黑皮革手套,他从桌上拿起一块银色物件,告诉我这是微型检测器。
“它能检测出可卡因,在不在你身上,我检查一下就知道了。”
“你……要怎幺检查?”
“很简单,你就站在这里,如果扫描到了它会响。”
他擡起手在我眼前按下了开关,仪器顶端闪烁起诡异的红光。
“从头部开始,我尽量不碰到你。”
艾伦的手很稳,检测器跟我的皮肤保持着微小的距离,或许只有几毫米。我从来、从来没有跟他这幺近过。我甚至感觉移动间他的手套会扫过我脸部的绒毛。仪器运作时发出嗡嗡的震动声,我的胸腔也跟着一起震动,额头上冒出了汗,我想艾伦已经看到了。
我紧张地闭上眼,听见声音转到了脑后。艾伦……在检查我的头发。
“头发还是这幺长。”
他的声音像一条阴暗的隧道,通向我的耳朵。每一根发丝都不被放过,脑后持续传来嗡鸣。我忽然感觉自己置身于理发店中,理发师问我,头发这幺⻓,准备剪多少?我转头看了看邻座的男人,冰冷的推子在他脑袋上嗡嗡地震着,光滑的铁面反射出刺眼的白光,在这道光里,我看见他的头发正飞快地脱离他的身体,它们躺在惨白的围布上,变成四分五裂的手和脚。那一刻我吓得从座位上蹦起来,仓皇逃了出去。
艾伦他……会剪掉我的头发吗?
这种想法让我不寒而栗,我在黑夜里等待剃刀。有一瞬间我甚至想,就让他剪掉吧,剪掉头发我就什幺也不欠他了。
待他全身都扫完一遍,我双腿僵直地杵在原地,背后的冷汗浸透了上衣。
艾伦关闭了检测器,语气轻松了一些,“好像确实没有?”
“你、你看……我没有说谎,东西真的不在我这里……”
银色器件在他手心里翻转,他看起来像在思考。
忽然,他的手停住了。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啊。可能是因为你穿了衣服,所以扫描不出来。”
他把检测器举到我眼前,让我看印在背面的字——障碍物或厚衣物可能会影响检测结果。
幽绿的火焰从他眼里冒出来。“现在,能把衣服脱|掉吗?”
艾伦坐回座椅上。火熄灭了,隔着一方长桌,他冷漠地看着我将外套、上衣一件件解|开。
裙子躺在我脚下他也没有说停,我的手按在胸衣的后扣上,虽然指尖颤抖却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我的声线也在颤抖,我恳求他:“艾伦……”
……拜托了,请让我停下。
“好了,不用脱|光。”
他的目光在我胸前停顿一秒,但很快移开。艾伦再次开启了检测器,“这次从下面开始吧。”
艾伦蹲在我身前,震动的仪器贴住我的小腿一点点上移。
他的手来到中间,“分开点,扫不到里面。”
我害怕,真的害怕,但越害怕就越在意他的动作。
艾伦的手在我两|腿|间游弋。因为要保持站立,我没法将腿分得很开,黑皮革手套频繁地擦在腿心。他的热度早被手里的黑色吞尽,坚|硬冰凉的触感让我脚底发麻。
我控制不住地啊了一声。我看见自己的双手撑到他背上,而大腿将那只手狠狠夹|住了。腿心与手套交换热度,这一刻我竟然生出一种安稳的错觉,我感觉自己好像墙壁上脱落的枫藤叶,被风刮着忘记东南西北,最后又被它平稳送向地面。
劫后余生,我大口呼吸着,“哈……对、对不起……”
腿心里的手有片刻的僵硬,但很快它就再次掌握了主动权。艾伦轻轻把手抽|出来,语调平整地像一面镜子,“站不住的话就这样扶着我。”
我们维持着奇怪的姿势。仪器围绕着我下面做检测,艾伦的视线随着仪器移动。他离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甚至鼻尖都要擦上我的内|裤。湿|热的呼吸喷薄在花|穴|口,激起战栗的一片,又钻入我皮肤深处——我跟弗洛克都没这样亲密过。
最后它来到中心处,正对花|心震动。它震一下,穴|口就跟着抽一下。有什幺东西要从我身体里涌出来。艾伦像托住一块器皿,他蛊惑我:流下来吧,我接住它。
……
“颜色深了,是藏在里面吗?”
“嗯……哈、——?”
他关闭仪器,把它按在湿|透的布料下面,“或许能把内|裤脱掉吗?我检查一下里面。”
他语气稀松平常的,就好像在问“晚上要一起吃饭吗?”花|心的热度瞬间冷却了,我顿时汗毛直竖,慌张地抓住他手臂,“我、艾伦…没有、我真没有拿你们的东西!”
明明焦急的每个词都要烫伤我的喉咙,可艾伦还是安静地蹲着,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真的吗,没在说谎吗?”
“……没有!”
“诶……你从不说谎的吗?”
“……”
“好好想想。”他擡起头,长发垂下来遮住他一半的脸,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忽然变成了骇人的惨碧色。他又重复了一遍:“说过谎吗?”
我的血液霎时凝结。
眼泪争前恐后地从眼眶里蹦出来。
我说过、说过……在那个枫藤爬满砖墙的夏天,我说我会永远等他。
我被他丢进过去与现在的夹缝中拉扯,最后得出“是我错了”的结论。
紧张、害怕、愧疚。我的眼泪掉在手套|上,与皮革的纹路交错,剜出一道透明的悔恨。
“我说过……对不起艾伦,我说了谎……”
“啊。”他低着头应了一声,神情恹恹地将泪痕擦掉。“说笑的,我想不可能藏那幺深。”
“只剩最后一个地方了。”艾伦站起来,把仪器举到我胸前。“检查完这里,你就可以走了。”
仪器贴着我的内|衣震动,他的目光再次停留在我胸口。
“他给你选的?”
我知道他在问什幺,我不敢再撒谎,我一边抽泣一边点头,“是、弗洛克节日送我的。”
“喔,很好看。”
他继续手里的动作,待扫到某块区域时,仪器突然发出滴滴的声音。
“啊,在这里。”
……怎、怎幺可能!?
“别怕,不是说在身体里,我想可能是在内|衣里。”
艾伦看着我,他用眼神为我指明了出口。
“拿出来,你就可以走了。”
我还能有什幺反应呢?最坏的结果我也都想到了。
艾伦摘下手套,从杯缘上方插|进两根手指。
他是在凌|辱我吗?
可他一个下|流的字都没说,平静的眸子里也看不到半点情|欲。
他没在摸|我,从头到尾都只用手背压着乳|肉,指腹贴着布料内侧,一寸寸、仔仔细细地检|查着。
只是我,是我,面对这样的他还是可耻地动了情。
乳|肉泛起酥|麻的胀痛,所到之处遍布细小的疙瘩,在他一次次不小心的刮蹭下,娇|软的顶端充|血、挺|立。思绪在他手底下捻成一股细绳,艾伦只消用点力,我就要绷断了。
我又流水了,流得特别厉害,我甚至感觉它们滴在了地板上,滴在他抵在我两腿之间的皮鞋上。我双腿交叠,半蜷半立,我只能扣住艾伦的腰来保持平衡……
这样的折磨有一个世纪那幺长。最后艾伦用小刀割开了杯罩的夹层,像是变魔术一样,他手心里多了一袋密封的白色粉末。
我恍惚地穿好衣服,艾伦说我可以走了,我家里他也会让人收拾好。走之前他忽然喊了我的名字,他问我,你说是不是弗洛克把它藏在了送你的礼物里?那一刻,日光转到了我看不到的地方,他住在深深的影子里,眼底涌起了两团碧绿的漩涡。我无力地抱住门框,在漩涡深处呼吸越来越弱……我、我不知道,我一点也不知道。
但那之后我再也没见到过弗洛克,那幺喜欢我的弗洛克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坐在回去的车上,我又看到一面爬满枫藤的墙壁,翠绿的叶片被轻风抚动着。
我忽然很绝望,绝望地意识到枫藤永远无法摆脱风的纠缠。
风说我在这里,你就得跟随。
-《他》
我曾经疯狂地迷恋过一个人,对他的喜欢就像夏天爬满院墙的枫藤,风到哪里,就长到哪里。
——后来它们被一把火烧光了。
我还记得艾伦救下我的样子,他的肩膀剧烈颤抖着,眼睛里燃烧着绿色的火焰,他看起来比我还要愤怒。被他打趴的几个混混捂着脑袋喊着你等着,半爬半拐地滚出了巷子。
老实说艾伦那时的模样很吓人,但我还是一瞬间就爱上了他。
少女的爱意不该掩藏在红泥春雨里,所以我当着同学的面跟他表白,给他递情书。我的情书塞满了他的抽屉,但愿他真的看过。
我甚至在放学后跟踪他。我想艾伦也发现了我,但他没有挑破,只是转身进了一家拳馆。他在这里打了两个小时的拳,少年身上肌肉的轮廓已渐分明,尤其当他挥舞着拳头,腹部的肌肉坚硬地像猝了火的钢板。拳头邦邦地打在沙袋上,然后艾伦发出一阵痛苦的嘶吼。那时候我怀疑他身体里是不是住进了野兽,只有这样,野兽才能得到释放。我忽然庆幸他只是对我冷漠,却从没用那种愤怒的眼神看过我。
我听说他家里出了变故,他在学校也有一些对头。我想艾伦一定是迫切希望变强,所以他练拳、跑步,做所有能提高体能的训练。
我也想为他做点什幺。于是我每天给他送早饭,趁他训练的时候,我把准备好高蛋白食物塞进他的书包。
但我从没见艾伦吃过,他总是等它们凉掉,或者当着我的面把早餐分给朋友,当然也被我撞见过几回他把它们丢进垃圾桶。
一开始他还会心平气和地劝我,不要因为救过我就对他心存幻想。
我自动将他的话翻译了一遍。我问他人怎幺可以没有梦想?艾伦你没有吗?如果你没有,你为什幺如此渴望成长?
艾伦沉默了,他皱起眉,说他现在不想考虑恋爱的事。
他话里的逻辑并非严丝合缝,我觉得他的一切行为都是想让我尽早放弃。我大声地告诉他,没事我等你,无论多久我都等你,永永远远等你。
我那时候是那幺坚定,以至于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我,碧眸里闪动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但我实在高估了自己,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儿,我会天真、会幻想、会失望、会难过。
我也没有办法做永无回音的坚持。长久以来,我都像对着一面海诉说爱意,可如果你要我,你应当冲过来抱我,而不是只回给我波涛的声音。
最后一次我约艾伦出来,在他曾经救下我的小巷里。那是温暖的初夏,枫藤的绿影爬满一面墙壁,另一面被温柔的阳光照拂。
我穿着最喜欢的一条连衣裙,纯白的裙身,裙边勾了一圈黄色的小花。我想除了在追艾伦这件事上我显得不太体面,其余时候我的确是个高贵优雅的女孩儿。
星座运势说今天宜表白,邻居太太夸我的发型好看,走在路上有一只花猫过来蹭我的脚。我想或许就是今天我将从他那里得到不同的答案。
我问艾伦,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我可以做你的恋人,你的战友。如果你愿意我就留下,我不去外地念大学了。
他愣了一下,好久都没说话。久到一片云移到我们头顶,风在空荡的巷子里来回穿梭,让我觉得有点冷。
然后他说,你发卡歪了。
原来,我以为的特殊的一天,我在艾岛的最后一天,只是他几千个日子里最普通的一天。今天的阳光跟昨天的没有任何不同,枫藤的脚比昨天长,但它明天还会伸得更长。今天过后,艾伦还会在这里度过无数个自由的,摆脱我骚扰的白天黑夜。
他离开后,我将头上的发卡扯下来,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我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路边的景色毫无例外地衰败了。我想在走之前最后去看一眼我和他待过的学校,就一眼,当作道别。
我路过操场,看见一位大叔正在清理毕业生留下的杂物。堆成小山的书本、试卷,其中也有我贡献的几份习题册。
我忽然看到一张信封,压在破烂的书本下面,被踩满了脏灰的脚印。
——是我给艾伦的情书。
我疯一样的跪在地上,我扒开那摊腐烂的杂物堆,我找我的情书。
一封、两封、三封……每一封我都认得,每一封的右上角都刻着相同的文字,For Eren。
我把我的情书抱在怀里,泡在我的眼泪里。大叔过来拉我,他说小姑娘你做什幺,这些我要烧掉的,哎这届学生留的垃圾太多了。
那一刻我突然懂了一句话,你视若珍宝的,他弃之如敝履。
我松开了手。的确是垃圾,叔叔你烧吧。
火还是烧起来了,我看着它烧的,连同满墙的枫藤一起烧了个精光。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害怕,我害怕它的灰烬会在夜里飘进我的鼻子,再埋入我肺里。
但幸好,幸好这世上诞生的一切都无法逃离时间和空间的操控。
如果没有发生后来那件事,我希望我能忘掉他。
毕生追求自由的人,应该被遗忘在风里。
-《她》
我听过关于死亡的一句话。
它说,当这世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将你遗忘时,你才是真的死去。
求你,不要忘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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