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异类

钟静翡不知道曾祎和她说了多少,她看着床上安静躺着的人,压抑着怒气说:“她要多久能醒?”

“正常来说结扎手术是局麻,过程中人是清醒的。老曾这个情况可能是累了?睡着了?”

钟静翡走到病床旁,她俯下身,压低声音说:“曾祎,你现在不醒就一辈子都别醒了!”她低头看着她浓密卷曲的睫毛,并没有颤动的迹象。

“咳。我还是把房间留给你们,我去看别的病人了,你有事就按铃吧,小表妹。”黄医生头也不回,走得很潇洒。

钟静翡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看着曾祎的睡颜。

曾祎睡得很沉,胸腔有节律的起伏,露在被子外面的左手手背上还扎着静脉点滴。她的脸部轮廓深刻,眉骨突出更显得鼻梁高挺,这部分主要得益于她父亲那边的三分之一高加索血统。

小时候她们姥姥还健在那会儿,每次回老宅,都能听到有亲戚朋友打趣,“小混血儿和她的小跟屁虫来啦”。

自钟静翡记事起,她心里最重要的人是每天给她编辫子、穿小洋裙、晚上给她讲睡前故事的妈妈,其次就是她的表姐。等曾祎上学后,识的字多到能够给还是小不点儿的钟静翡读童话书的时候,表姐就荣升为她心里最重要的人。

她比她大六岁,不用长辈叮嘱,她很自如地照顾起妹妹。给她梳头发,穿鞋子,剥水果,教她用筷子,写作业,画水彩画,帮她粘风筝,替她挨长辈的训诫。如果没有分化,她们可能永远都是亲昵的姐妹。

但是在那个闷热的午后,漆黑狭小的柜子里,她最喜爱的表姐以一种特殊的方式侵犯了她。虽然钟静翡是在曾祎出国的两年后,从同桌借给她的地摊绘本中才知道侵犯的概念。

她当时还疑惑不解,为什幺书里被强迫的omega在事后寻死觅活,同桌告诉她可能是因为羞耻。

后来钟静翡读了很多两性相关书籍,有社科著作,也有低俗小说。它们的共同之处就是都表现出社会对于性这个话题的讳莫如深,被公开认可的结合更多是成熟期的AO经过平等交往后发生的关系。

有很长一段时间钟静翡是处于自我矛盾之中。她和表姐虽然没有突破最后一步,但也算是发生了性关系,她应该感觉羞耻甚至愤恨吗?可是她并不讨厌表姐,她喜欢总是照顾她的表姐啊!

中考后的那个暑假,钟静翡终于迎来了分化,是omega。她那时还看不懂分化礼上叔叔阿姨们眼含深意的目光。

蒋芝华在宴会结束后把她拉进书房,对她说,“以后你就是omega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无所顾忌地与alpha交往,要保护好自己。”

钟静翡似懂非懂地点头。她指着书架上的红楼梦,问妈妈对书中尤三姐一角的看法。蒋芝华虽然疑惑她为什幺这幺问,但还是回答了。

“我对她的结局感到遗憾,但是我很钦佩她高洁、刚烈的性格。”

那天的交谈结束后,所有带着她和表姐回忆的物件都被钟静翡收起来,装进箱子,藏到衣柜深处。她好像一夜之间从天真烂漫的小孩变成大人,再后来是与alpha绝缘的钟家大小姐。

钟静翡回想着从前,少见的没有逃避,而是平和地接受了过去每一个阶段的自己。她趴在床边,用尾指去勾曾祎的。她声音轻浅,几不可闻。

“你真的是...逼我面对自己”

“他们可以接受我是个拒绝alpha接触的omega,他们能接受我和自己的血亲发生关系吗”

“呵,其实我连斯德哥尔摩都算不上,我只是、只是一个喜欢自己表姐的异类。”

平铺的手掌翻转过来,手指填满指缝与她十指相扣,曾祎嘶哑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这就是你的顾虑吗”

钟静翡被惊吓到,坐直身体去看她。

病床上的曾祎脸色仍有些苍白,嘴唇也干裂脱皮了,只那一双深邃的眼眸望着她,目光如水。

“不要去考虑别人,只有我们,只有我。静翡,你可以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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