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三

只要他们好。

他缓缓吐出浊气,但胸口的沉闷反倒一点点加重了。

她从未提起过,这下突然担心起他们,显然是受了昨日的事情影响。他并未期望她知晓了楼越的事后,什幺变化都没有。对他的防心会更重,这在他的意料之中。

宋云期眸底闪过一抹幽暗。

她对他的细微改变,在一夜之间似乎回到了从前,此时在她眼里,他想必比之前更糟糕了。

正如宋云期所想。楼越的事情给了孟今今一个警醒。先前她虽然清楚宋云期为达目的,是不择手段的,但昨日之后她恍然明白过来宋云期做事比她原先想得还要没有底线。她那时天真的以为答应了他的交易,至多只她自己受些苦头,没有想过,也许有一天宋云期会把主意打到他们头上。

孟今今想将护身符收回去,动了动手,感到手心有东西,这才记起宋云期递来的糕点。

她凝着那块糕点,宋云期是真心诚意来给她补偿的,是真的觉得他牵累了自己?还是别有目的?

思索片刻,他仍旧没有说话,她将糕点放回了碟中,“你是不是对我还有其他事要说?”从前在东侧巷,他为了得到自己的信任,不也装过温良的样子。他给出的每样东西,都是要她付出巨大的代价。

她不信他会凭白无故的说这些话。

宋云期负在身后的双手无意识地攥起,侧首低眸看向孟今今,她正直视着自己,带着毫不掩饰的防备。

他下颌微微紧绷,眸光渐渐黑沉。他少有失控,何况他很清楚孟今今对他的防备从没有完全消除过,可当下仍有一股邪火在胸口肆虐。

邪念刚起,便被他压了下去。

即使他解释了,她也不会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他们之间的隔阂太深了。

孟今今能感觉到他看自己的眼神倏然降了温度,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他日你若有想要的,可以随时来找我。”

宋云期转身欲走,他有预感自己若再待下去,情况也许会变得更坏。

但孟今今叫住了他,“你如果真心想给我补偿,就该给我想要的。而我要的只有那一个,否则你何必说这些空话。”

好不容易压下的邪念溃堤。他回首,深邃的眸子凝视着她,语气透着寒意:“你该知道的,即便是楼越我也不曾心软。这不是一个我许给你的补偿够的。”

果然。

孟今今顿时觉得浑身没了力,她怔怔地看着宋云期,握紧双手,失了血色,后悔和沉重的内疚在心中交织。她又错了,上一次错在放下对他的警惕,这一次错在一开始她没有把宋云期这人往最恶的方向去想。

他蓦然生出了一股冲动,他想知道,如果他答应保他们周全,她会许诺给自己什幺。但触及她的目光,他顿时冷静了下来,蹙了蹙眉。

气氛降到了冰点。

宋云期别开目光,人却像是被定在原地。

其实她的担心没有错,最开始他选她的理由之一便是看重辛出和度堇的能力,她这话已经说得太晚了。

冲动之下说出的话已然将她好不容易向他迈出的那一小步给逼了回去。倘若没有人退一步,遑论其他,只这段时间以来的祥和,便也无可能回去了。

“一句戏言罢了。”

宋云期淡淡地开口,他望着孟今今,深深地看着她。一句无意义的话和戏言有何差别。

“戏……孟今今呆滞地重复:“戏言?”他居然说是戏言?!可他刚才的样子明明没有一点说笑的样子。

宋云期转过头,“我既开了口,自然不会反悔。我可以答应你。”只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是他无法改变的。

直到他的身影不见,孟今今低头看向碟中的落梅饼,看起来,他真的像是来弥补她的。

她目露迟疑,她可以信他吗?

宋云期走了以后,孟今今又呆呆坐了许久。

临近晌午,她起身出门了。

她先去了趟六肴楼,买了栾子觉最爱的几道菜,放进食盒里,带去找他。

栾子觉看着坐在他对面,双手撑着下巴盯着他用膳的孟今今,看出她有话要对自己说,且,是会惹他生气的话。

他放下了筷着,孟今今看他没怎幺吃,问道:“不再吃点吗?还剩很多。”

“吃什幺。”他身子一侧,长臂伸出,拉着孟今今的凳子把她拖到了自己身边。

孟今今身子一晃,看着他假笑一声。

栾子觉手臂搭在桌沿,擡了擡下巴,“赶紧说。”

孟今今双手绞着下裙,“我……要不你吃饱后,我再说?”

栾子觉眉头一皱,“你反正都要说的,为什幺还要等一会。”

“你说的也是。”

她深吸了口气,因为心虚,声音特别的小。才说到一半,栾子觉便眉梢抽搐,捂住了她的嘴,一字一顿道:“你居然想和我们断了关系?!”

孟今今忙摇头,唔唔地说道:“只是做戏骗别人,等我从宋云期那里出来了,就结束了。”

栾子觉气急,知道她是被昨天的事情吓到了,不知该说什幺好。

他无奈地放下手,握上了她的手,放在手里重重捏了捏,“我们都没有说什幺,你倒先着急做决定了。”他哼了声,没好气地看她:“我是第一个听到吧?”

孟今今点头又摇头。其实昨晚,她有和辛出说了个开头,想暂时不要见面,这样万一她出了什幺事,也不会牵连到他们。但是一样只说到一半,她便被辛出的眼神唬得噎住了,实在是太吓人了。

栾子觉看着她这副恹恹的模样,也能看出她应该也是思虑了很久,才做了这个,“蠢决定,傻透了。”

他盯了她好一会儿,长叹了口气。

“身为弟弟,我很感激你为他做得事情。如果没有你,我哥的眼睛这辈子都不可能好。”栾子觉凝着她的眼睛,神情带着以往不曾有的成熟,“身为你的人,我会嫉妒、会生气,你为他做得事情。但我们心里同时也清楚,换做是我们其中的任何人,你都会愿意去做,所以对你的气也只是一时的。和我们分开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即便是假的也绝对不行。”

他耳廓红了红,别扭地咳了声,“你担心我们,难道我们就不会担心你吗?你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他一擡头,孟今今正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弄得他更不自在,直到她扑过来抱住他的腰说:“小觉……你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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