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贺冬分开后,童桐回到宿舍收拾东西,虽然今晚是平安夜,但中国人不过洋节,她明天得去外地上班。目前正在读大三的童桐找了一个跟自己的专业非常对口的实习,老实说,让她干一辈子这个活,也不是不行。
舍友准备考公,每天就是做题,见她回来也没打招呼,一个劲儿地盯着IPAD。童桐悄悄收好箱子就离开了宿舍楼,一路撑着伞走出学校,外面冷冷清清,小吃摊都歇业了。童桐呆呆地站在大铁门外等了一会才想起来自己忘记打车。
隆冬的天色暗得很快,现在接近五点半,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紫灰色中,阴雨淅沥,寒意从领口钻进来。黯淡暮色中,一辆车从道路的尽头慢慢开过来,最后停在童桐面前,车灯穿过雨帘,苍白的光芒又冷又飘忽,好像一匹马的幻影。
窗户摇下来,露出贺冬面色难看的脸庞。
“我没叫车。”童桐说着就提起自己的箱子。
“快点。”贺冬把胳膊肘架在车窗上,另一只手扶着方向盘。
童桐乐呵呵地把箱子放在车后座,也不管雨水是不是弄脏了车里的内饰,随后打开副驾驶,哆哆嗦嗦地钻进来,缩在贺冬身边搓手。
贺冬不看她,但也没有出发,只是保持着姿势不动,好像在等待什幺。童桐觉得他这人也太有意思了,一个小时前还在对骂,现在就专车接送。
她凑过去抱住贺冬扶在方向盘上胳膊,用胸部挤了挤,然后把脸贴在他光滑整洁的西装上蹭来蹭去,“小冬,外面好冷哦。”
“你怎幺没被冻死。”
“……”
贺冬轻轻地叹了口气,扭过身搂住了童桐,用嘴唇碰着她冰凉的耳朵,“你也太独裁了,我连生气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她知道,贺冬在说他们刚刚口交的事情。其实最开始是童桐想要和贺冬找个地方做爱,因为她马上要去外地上班了,很久不能碰面,而且今天还是圣诞夜,无论如何都得干一炮才行。但贺冬这个逼心眼多,先哄着童桐给他口交,自己爽完才问童桐要不要。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看那些片子里都是这幺演的啊,你不喜欢dirty talk吗?”童桐转头问他,头发在二人的脸颊之间擦出一点静电,贺冬被电打到了,眯了眯眼。
“我不喜欢。”他糖球一样的琥珀色眼睛在车内灯的照射下,折射出晶莹的水光,看上去像个天真的小男孩在表达自己不爱上课的意愿,“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好吗?桐桐,我不想和你吵架的。如果我不愿意的话,你可不可以别强迫我。”
其实童桐最讨厌他这样,太他妈绿茶了,听不进道理的人还企图跟她讲道理,把自己标榜得像个温柔理智的好男性。什幺“我不想和你吵架”,你他妈最乐意跟我吵架了,还“可不可以别强迫我”,你可不可以别抢占道德高地,臭傻逼。
但是童桐是个懂得说谎的女青年。
“行。”她把脸埋进贺冬温暖结实的胸肌,双手抱着他瘦瘦的腰,骚死了,狐狸精,“我是九点的火车。”
贺冬把她的脸挖出来,捧在掌心亲了一下。
“我先带你回去吃饭好不好?”
童桐答应了,心想,如果吃完饭不操我,我就把你家的盘子都摔了。
去贺冬家的路上,童桐靠着椅背睡着了,朦朦胧胧间,她望着窗外的雨线,想起来两年前刚认识贺冬时的事情。
刚进大学,绝大多数的社团都在招新,但童桐兴致缺缺,一点也不想参加。十八岁的她就已经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一个对未来没有任何畅想的废物,能混个文凭出来就行了。
但她有一个从高中起就暗恋的男生,这个男生加入了金融系办的社团。童桐实在太喜欢他了,于是在舍友的撺掇下硬着头皮申请了。
这个充满傻逼雄竞气息的模拟投行俱乐部开设在体育馆后面的小白楼里,第一次活动那天刮台风,童桐本来要给社长发微信说不去了,随即想到男神的脸,又克服懒惰,从床上爬起来。她把头发扎成一束,又长又顺的搭在肩头,穿着短袖短裙,打着伞出门了。
临近体育馆的时候,童桐想直接从内部走,穿过建筑物,这样能少淋会雨。手刚刚碰上门把,门就从里面被推开了。
她擡起头,是一个穿西装的男孩子,还有些青涩,微卷的黑发湿软地贴在额头上,肩膀和胸前有水渍,看起来淋了雨。
“不行。”男生摇摇头,脸上露出一点委屈的神色,童桐微妙地觉得他在跟自己撒娇。
“什幺不行?”她问。
“另一边的门打不开,只能绕。”
哦,这个应该是社团的成员。童桐这才反应过来。“你要去小白楼吗?”
男生点头,从发梢上抖落一些水珠,颜色稍浅的眼珠在昏暗的天空下像两颗被舔湿的甘草糖。
“那一起吧。”
童桐打开伞,被男生接了过去举在头顶,他们并肩绕过体育馆往小白楼走,路上没怎幺说话,但童桐的心跳慢慢加快,想见男神的心情没那幺急迫了。
她从来没遇到过这种类型的男生,好像一只脆弱的玻璃杯,可以轻易地被打碎,又可以放在手里捧着。
她主动自我介绍,说名字是童桐,大一学生,模拟投行俱乐部的新成员。男生问她是什幺系的,童桐尴尬地说:农学。
男生惊讶地低头看她:那你怎幺会参加这个俱乐部?
童桐干巴巴地解释道:我和你们社长认识。
没错,模拟投行俱乐部的社长其实是童桐母亲公司里的实习生,今年研一。她哀求了母亲好几天,母亲才同意给社长打电话,关照了几句,让他把自己女儿招进俱乐部。
男生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天真可爱地说他叫贺冬,金融专业的学生,比她大一个年级,以后想去投行工作,所以从去年开始就参加了这个社团。
童桐很想告诉他,你们社长目前在一个经营冷链运输的发动机公司实习,我妈妈是你们社长的销售经理,你看这社团能带给你任何美好前途吗?
但最后还是没说,因为她当时真的觉得贺冬是个很可爱的男孩。而她对可爱的事物往往有更多的耐心与更温和的态度。
当然了,现在的贺冬也很可爱,但只有在做爱的时候才能窥见一些。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