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作为中原霸主,百年以来国泰民安。
日子风调雨顺,南方水土养得秦国美人水灵剔透,当今圣上年轻时潇洒风流,落得如今年岁已至,膝下皇子皇孙林立满堂。
一代圣皇即将陨落,大好河山归于谁囊下?十八个王爷虎视眈眈,比九子夺嫡还要瘆人.
皇帝卧病,最能吹枕边风的,不是哪个嫔妃小妾,而是跟圣上一路征战的心腹重臣穆老丞相。
老丞相忠心耿耿一辈子,换得如今权倾朝野的的地位,没有任何把柄,唯一的心患,就是待字闺中的两个女儿。
长女穆泓仪,小女穆泓歌。
两人是双生姐妹,一个名动京城,一个缄默无闻。
相传穆泓仪出生时,天边圣光乍泄,穆家上下欢喜不已,都说相府大小姐天生贵命,未来定能母仪天下。
长大后,穆泓仪更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求亲之人纷至沓来。
而晚了几秒出生的穆泓歌,没有天命加持,深闺之中,默默无闻,不如姐姐娇媚出挑,倒也素净清秀,性格敦厚温和,从小良善美好得像个瓷娃娃。
如今争夺皇位的关键时刻,穆泓仪作为丞相之女,加之容色倾城,王爷们纷纷想尽一切办法,博得美人心。
就在这几天,两位小姐的亲事尘埃落定,在京城引起轩然大波,朝廷上也一片死气沉沉。
大小姐没选谋略极深的三爷,不要俊秀貌美的七爷,拒了儒雅多才的十爷,选了镇守边疆数年,抵达京城不久,连府邸都未建成的九爷。
九爷就是个只知道带兵打仗的粗犷人,江湖传言一根筋,似个莽夫,怎能跟花儿般娇艳的穆泓仪作配?
更让人傻眼的是,深闺里的二小姐,竟然执拗地选了那个痴傻的十四爷。
十四爷清俊非凡,可偏偏少年时高烧一场,从此心智留在七八岁孩童那年,早已被扔出权利争夺圈之外。
穆泓歌出生将门,在旁人眼里,这场婚嫁对她注定是不幸的,是被迫臣服皇权的忍辱负重。
却不知,本就是她坚持要嫁,戎马庙堂一生的穆老丞相,只得唏嘘点头。
这日,泓歌坐在床边缝香囊,风大,把窗外合欢花的花瓣吹进来,丫鬟今欢帮她关窗户,看到不远处匆匆而来的人影,笑了。
“小姐,这回是大小姐来劝您了。”
泓歌擡眸,微微叹气,月牙眸子里隐隐的坚定,明了剔透。
“阿阮,你是糊涂了吧,怎得胡闹要嫁给一个傻子,我知道你想像姐姐一样嫁给一个普通的夫君,远离权利斗争,但我跟九郎的情况不一样,我们是从小相识,且我一直爱慕于他......”
阿阮是她的小名,家人喜欢这样叫她。
泓歌笑得温温柔柔。
“一样的,阿姐。”
“我也爱慕阿昱,很久很久。”
泓仪愣了,握帕子的手抓紧。
“你们才见过几面,你怎幺会喜欢上那个傻子。”
泓歌凝眉,手指捏住含香的手绢,轻轻捂住泓仪的嘴巴。
“阿姐,别叫他傻子。”
“他不傻。”
“他在我心里是世上最好的男子,我爱慕一生的夫君。”
泓仪噤了声,震惊在她的话语中。
那时,木窗缝隙有风透过,吹动桌上的词本。
刚好停在那一页,上面写着: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
新婚那天,喜鹊叫个不停。
她戴着最华贵的步摇,黑发一盘,露出如玉般清致的鹅蛋脸,黛眉红唇,温婉如画。伴着胸前平安锁的声响,她踏出阁楼。
她跟阿姐同一天新婚,两位小姐婚礼规格嫁妆一模一样。
隔着喜帕,她看到阿爹阿娘抱在一起,涕泗横流。
她忍着哽咽,松开今欢的手,自己跪下,重重地磕头。
“爹,娘,多保重。”
“感谢你们容忍阿阮的任性。”
“阿阮会努力和十四爷幸福平安地过完一生。”
叱咤一生的老丞相,仿佛一瞬老了十岁,眼角沟壑间,沁着温热的泪。
世人皆说最讨喜的是泓仪,却不知他心底最心疼的是被外人说得平庸无能,却一直乖巧善良的阿阮。
“阿阮,皇室多舛,但无论多难,只要你受了委屈,记得回到爹爹这里。”
她重重点头,松开父亲的手,擦干眼泪,上了喜轿。
自己选择的路,一开始,就不能后悔。
隔着喜轿的轻纱,她看到马背上她的夫君,傻傻地跟街上所有人招手,大喊“今天我是新郎!”,惹来一片笑意,其中,不乏嘲笑。
她却坦然,秀眉杏眼里,满是温柔。
新婚之夜。
盖头之下,她听到阿嬷把喝醉了闹小孩脾气的他送到房间,让他乖乖做她前几天教他的事,他大喊着:困,只想睡觉。
她偷偷红了脸,手里攥紧喜服。
他哪会懂这些,新婚之夜,她没有多幻想什幺,只想好好照顾他睡下就好。
阿嬷走了,许久,房间里没有一点动静。
她以为他忘了掀盖头,打算自己取下的时候,猝不及防地,盖头被掀开了。
她被明晃晃的烛光照眯了眼,适应后,看到他长林玉立,剑眉星目里意外地少了孩童的稚气懵懂,带上冰冷的审视,还有不易察觉的自嘲与悲戚。
“穆泓歌?”
“嗯。”她眼神装满不解。
他冷笑,手指在她脸颊盘旋。
“长大了倒有三四分相似。”
她还没来得及询问是怎幺回事,他突然用力把她推倒,然后欺身而上。
那年她十七,春光明媚之日,一身红衣,初初嫁予秦昱。
那晚灯火影绰,鸳鸯交颈,所有痛意和疑惑被堵在唇齿间。
缠绵床榻时,他在她耳边,温柔地呢喃的两个字,是“珠儿”。
珠儿,珠儿,京城只有一个珠儿,天命华贵,如珠如玉。
珠儿啊。
是跟她一起长大的阿姐的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