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触即发的战争「2」

“匈牙利人越过了马尔希河。”战报传来，博莱斯拉夫伯爵脸上露出忧郁的神色。

“绍洛蒙做事还是一向的容易预测。”希尔德说，她坐在御座上，伸手将压着她脖子疼的王冠放在桌子上，“布尔诺的军队已经到了普热罗夫吧？”

“是的。”

“那还担心什幺呢？我就等着绍洛蒙自投罗网了。”希尔德说，转头对着博莱斯拉夫伯爵说道，“亲爱的叔叔，匈牙利人离博莱斯拉夫还远着呢！……您在害怕些什幺？”

“也许吧。”伯爵答道，“可是匈牙利比你有着更多的士兵——”

“绍洛蒙已经破产了。”希尔德说，“你把他倒过来抖抖也得不到几个塔勒。”

“但是士兵还是士兵！”

“拿着棍子和石头的士兵罗马人那时候就不流行了，叔叔。”

“您忘了他刚结了婚，手头有着他妻子的嫁妆——”

“您也忘了他在国内还有敌人。”比尔森伯爵插嘴道，“他的叔叔、我妻子的姑父贝拉公爵马格努斯——不是一直声称绍洛蒙的父亲安德雷什的婚姻不合法吗。”

“而且绍洛蒙指望着靠和皇帝成为亲家就能对波西米亚为所欲为。”希尔德皱着眉头。

“说到这个，皇帝已经结婚了。”比尔森伯爵说道。

希尔德惊异地擡起眉毛：“我以为皇帝还在洛林。”

“通过代理人结的婚。新娘已经在去往法兰克尼亚的路上。”比尔森伯爵耸耸肩，“至于皇帝……不知道怎幺的，皇帝现在已经不在洛林很久了，他在克林根贝格。”

“看来我和皇帝时间注定对不上。那卢德米拉和阿德莱德怎幺样了？太后有没有非常生气？”

“据说皇帝一回克林根贝格，就去探望生病了的   ’波西米亚女王’，然后他们就发现留下的是个冒牌货。太后据说非常愤怒。”

“我只希望皇帝不要特别生气。”希尔德眨眨眼睛。

“这不是我们需要担心的事情，只要我们在皇帝的改革中始终站在他那边，他就不会成为我们的敌人。您的继母已经派人去接卢德米拉和阿德莱德了。”

“感谢上帝。”希尔德   把注意力转移回匈牙利人身上，“刚才说到哪里了……贝拉……对，也许我们可以和他联手……”

与此同时，皇帝正在克林根贝格的宫殿里。他今年十六岁，但任谁也不会把他当成一个孩子。他那和母亲一般的棕红色头发剪的短短的，好像在故意模仿几百年前的罗马人。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和罗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了。

“我敬爱的陛下。”萨伏依公爵的使者在御座前露出谄媚的笑容，向他深深的鞠了一躬，“那幺，皇后加冕仪式……”

“加冕仪式会由教宗的特使在克林根贝格举行。”皇帝说，看不出是否为他的新婚感到喜悦，“抱歉，现在请允许我……”他向使者道别。

波西米亚人正在准备回去的行程。自从被皇帝尴尬的揭穿，卢德米拉和阿德莱德就不自觉地成为了不受欢迎的人——

“都怪那个亨利直接闯进来。”阿德莱德抱怨道，“如果不是他，皇帝怎幺发现？”

而卢德米拉关心的完全是另外一回事：“所以说，那个亨利真的爱上我们的表亲了？”

“他就算是爱得发狂也没用，又不是每个私生子都像诺曼底的威廉那样好运……”

“他是个骑士啊，总是要找个贵妇人来仰慕的吧，总不能仰慕他姐姐……听上去一点也不浪漫。”

“小说里都是仰慕公主，那里有仰慕女王的啊？除非是妖精女王。”卢德米拉想到，光看脸，她亲爱的表亲确实有点妖精女王的味道……但是人长什幺样子也不是自己能选的……

“妖精女王？”在波兰宫廷中成长的阿德莱德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故事。

“你知道，我的母亲是苏格兰公主。”卢德米拉说，“她曾经跟我讲过妖精女王的故事……”

从前，在苏格兰的某处，有一座名为卡特壑的森林，人民不被允许穿过它——那里是精灵的城市、一位骑士、莫瑞伯爵的孙子谭林会在哪儿抓住他们，夺取他们的财物——或者，当旅者是处女的时候，夺走她们的贞操。某天，一个年轻的贵族女子走进了森林，去摘取一对玫瑰，于是谭林出现了。剩下的故事不用多说。总之，当这位年轻女子回到家中的时候，她不光带着从森林里采摘的花朵，腹中也结了小小的果实。

“然后呢？她把孩子生下来了吗？”阿德莱德问道，她的母亲是一个过于虔诚的基督徒，以至于她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异教故事。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急切的想知道下面的故事。

“当然没有——”

这位女子的父亲非常生气，于是问她的女儿：孩子的父亲是谁？女子告诉他，孩子的父亲是森林里的一位精灵。当然，父亲绝对不会相信他的女儿，于是他叫女儿回去森林，叫那位精灵来娶她。于是这位勇敢的女子又一次去了森林。

这一次，谭林也出现了。只不过他非常生气，他询问女子，为什幺又一次来到森林，女子告诉了他实情，并问他是不是真的是精灵。

“既然一开始就说他是一位伯爵的孙子，那幺他肯定不是精灵吧？”阿德莱德问道，完全沉浸于故事之中了。

“答案很接近了——”

谭林说，他原本是一位伯爵的孙子，在一个结霜的冬夜里。他在打猎的时候从白马上摔下来，于是就被精灵女王抓走了，成为了她的奴隶。而每七年，精灵女王都会向地狱献祭一个活人，下一次就是这天晚上，于是谭林恳求这位女子在晚上从妖精的人马中找到他，并且牢牢地抓住他。

女子问道：“那我怎幺才能认出你呢？”

“我会骑着白马。”谭林说，“你要把我从马上推下来，然后牢牢地捉住我，绝对不能放手。精灵们不会让我轻易地逃走，他们会施展魔法，把我变成各式各样的东西。但是不管我变成什幺，我都绝对不会伤害你，你一定要牢牢地捉住我。”

说完，他骑上白马，跑去了精灵们所在的地方。

女子则一直在森林里等待着。到了晚上，果然精灵们出现了。他们为首的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她头上戴着铃兰做成的花冠，长着银色的长发，这是一位冰雪的妖精女王。女子在他们之中看到了一匹白马，于是她跑上前，拽下上面的全副武装的骑士。她紧紧的抱住她的爱人，无论他变成熊或者毒舌都不放手。于是恼怒的精灵女王将骑士变成一块滚烫的煤块。

煤块灼伤了女子的皮肤，她吃痛的松开说，煤块掉进井水里，变成一个裸体的男子——她的爱人出现在面前。她用自己的斗篷紧紧地裹住他，将他带回了家。尽管精灵女王非常愤怒，但是她也无能为力。女子和谭林于是结了婚，永远生活在一起。

“很浪漫，是吧？”卢德米拉说道，“为了爱情，人们能付出多大的牺牲……当然，我觉得希尔德只是长相很像传说中的妖精女王，没有半点对她不满的意思……”

美丽如月神的妖精女王的眉头紧紧皱着，当然不是出于对于自身形象的不满——普热罗夫的战事胶着，而皇帝正在忙于为新皇后加冕，根本无暇关心有一场发生在他统治下的领土的战争。

至少目前为止，一切还在计划中。希尔德出神地想到，从一叠信件中擡起头来，也没有幻想到像摩西分海那样从匈牙利人当中杀出一片血路来……

“殿下！”她叔叔惊慌失措的叫声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匈牙利人攻下了霍多宁！”

“没必要吵吵嚷嚷的。”她安慰伯爵道，“一个霍多宁离攻下整个普热罗夫还远着呢。”

“我还是觉得我们应该寻找援军，殿下，比如说奥地利的恩斯特。“他絮絮叨叨地说，“您从来没有打过仗，不知道战争的可怕……”

马扎尔人！他想想就浑身颤抖着。我们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多的年代，伯爵心想。一百年前——当马扎尔人和维京人在欧洲私处掠夺的时候，我们不会这样谈论他们。马扎尔人所到之处，留下的只会是残垣断壁和鲜血——尼特拉的河水变成了红色，摩拉维亚的斯拉夫人死的死、逃的逃，波西米亚人从他们的口中听到了多幺血腥的故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由一个漂亮小姑娘对着马扎尔人的国王大发阙词。没错，匈牙利人是在几十年前改信了基督教……但是仁慈不是他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