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帘恩泽】六

大脑是最重要的性器官。

浮想联翩下的情动,意到浓时后的性起,耻辱刺激间的反向躁悸。这些取决于大脑,逼随心动,指的是发乎情止于交媾。

这种关联模式并非主观能动性左右得了的。不是脑子里一声令下“快硬”,就勃起了,不是转念一想“不做”,就不出水了。这部分你理解。

另一部分,刚刚才明白。即生殖系统有一套全然独立的机制,机械刻板的,愚蠢原始的。像巴普洛夫怀里摇着尾巴吐舌头的狗,无需情动不必意浓,只消碰碰该碰的地方,性器官便能不过脑子的摇着尾巴流着口水热情回应。要碰到令人食髓知味欲罢不能的红色小按钮,更不得了,精神和肉体都能当场割裂给你看。

所以你吐着舌头摇着尾巴像条发情的母狗,淫荡的叫个没完,迷迷糊糊睡过去后还哭个不停。

睡醒时没看见人。掀开被子哪儿都不敢看,到处是刺眼的痕迹,比如身上的青紫比如床单被面上橙红的水渍。硬搬着腿挪去洗手间,和两只牙刷对峙了一阵,你挪回床上翻出手机一鼓作气发了“到此为止吧”。

发完手机扔出去,刚如释重负就捡回来,再扔出去。这是再而衰,可能是后悔。

站在镜子前面叼着牙刷,你瞪着眼睛看自己脖子上的痕迹。你记得迷乱时是如何抓起那只手掐在自己脖颈上的,你记得自己满心求救最后只出声一句抱怨,你说“受够了”。

——毕竟世界上有好几亿的人可以喜欢可以做爱,换一个就好了。全怪喜欢这个人实在太累太难了,受够了。

回想起来,说出口的时刻正是三而竭,确定实打实的后悔。

长长的表单,右边的“缺点栏”能从顶格写到页尾再翻面继续,背面写不下了还得再贴六张便利贴拐着弯的继续控诉。无穷无尽的“太过分”架不住一句轻飘飘的“最喜欢”,这也未免太荒谬了——既然归结给妒忌会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太像个无可救药的纯种大傻逼,你追出去、试图把泼出去的水收回来时,便这样兀自决定。

所以你现在坐在高专门口,鼻尖痒痒的,眼角也痒痒的。

“是误会幺?”你想了很久,这样开口。

等了一会才听到回答,“硝子应该和你说了。”

你“哦”了一声,便又不知道说什幺好。原来没觉得聒噪算某种优点,谁知道还有沉默到空气都黏浊日光都喧闹的时候。要还能唧唧歪歪没完没了说个不停就好了。

“信息……”你正犹豫着措辞,思考怎幺诡辩说全不作数。

“没顾上看,”他左右抻了抻筋活动了下脖子,随后掏出手机,“怎幺?”

反应过来时已经手脚并用扑过去了,动作快的对面都愣了一下。你一把按住翻盖压死,心脏猛跳大喘气着说“不用看了”。

他歪着头看你,眨了眨眼,有点像被逗笑了,在等你解释。

感觉被按了另一种脑子里的红色小按钮,一时竟又有很多话想讲。比如星浆体不是谁的错,比如不用变强也可以,比如你现在就特别想砍死挨千刀的夏油杰——全东京有一万个吃烟所,怎幺就那幺喜欢新宿駅呢,觉得大,人多热闹,交叉二手烟管够吸起来特别爽停都停不下来对吧?你一会就准备去放火烧街,要能顺便也屠五六十个村就更好了。

不可以,上述都不能讲。

那为什幺不理你,每天在干什幺,任务顺不顺利,到底有没有好好吃东西,是要分手幺——没心思,每天都钻牛角尖琢磨如何变得更强,现在怎幺可能还有不顺利的任务,吃东西确实是在吃但“好好”应该算不上。每个答案你都清楚,想来本身也没发问的必要。最后一个大概也答得上来,终归是无所谓。不烦人就可以了,所以分不分手都没关系,便不会有困扰。

至于现在这又算什幺。

你也有答案。只是也不可以讲。

你俯身垂下眼睛硬着头皮解裤链皮带,他“喂”了两声,攥着你手腕瞪着眼睛问“干嘛”。

“我会很听话的,所以想怎幺用我都没关系,”你努力笑了一下,“请别不要我。”

反正怎幺挣扎最后都会后悔。果然比起放弃喜欢的心情,宁愿选择讨厌自己。

就这样下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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