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幺又过了半年多,随着实验室成功建设完成投入使用,曲夜的工作也愈发忙了起来。
因为想着赶紧弄完这糟心的课题,他渐渐恢复了恋爱前的工作强度,常常要到后半夜才带着满身疲惫走进卧室,草草洗个澡就搂着已然入梦的罗放睡去。
两人每天清醒时的交集,就仅限于晨起到各自上车这短短一个来小时——恢复高强度工作后,他便为罗放买了新车,如今他们不再一起上下班。
不过这样的昏天暗地的日子终于要熬到头了,明天他们就会对最后一个实验体进行实验,收尾工作最多两周。他已经计划好,在五天内完成必须自己参与的那些任务,然后就做甩手掌柜,带罗放去星际旅行逍遥半个月。
怀着这样的隐秘期待,凌晨一点钟,曲夜带着满身浴室的水汽悄悄上了床。
出乎他意料的,罗放还没睡。
“失眠?”他问道。
罗放闷闷地应了一声:“嗯,有点。”
“因为工作?”
“是。”回答顿了顿,似乎并非实情。
曲夜这段时间就隐约觉得罗放有什幺事情瞒着自己,可她不开口,他也没法问。虽说谈了一年多的恋爱,两人的关系却只贴近了一点,现下并不宜逼得太紧。
压抑下心头因恐慌滋生的阴暗情绪,他带着笑意开口:“需要我给你唱摇篮曲幺?”
换来罗放捶在他胸膛上不轻不重的一拳。
“你当我小孩呀!”
曲夜权当没听见,直接将人搂进怀里,凑到罗放耳边开始低声哼起某首星际经典安眠曲。他的音色好听,调子也准,加之有规律地轻拍她后背,真把她当婴儿哄,催眠的效果于是更足。
罗放起先还在“你很烦诶。”,后来到底渐渐平稳了呼吸,沉沉睡去。
歌声于是慢慢地停了,安抚似的轻拍也渐缓,男人亲亲少女的脸颊,用几不可闻的音量说了句晚安。
晨起后的一切与往日一模一样,他们洗漱,吃早饭,说几句有的没的闲话后各自上了车,平凡平淡平静,是种安稳的幸福。
曲夜坐在驾驶座上,心里照旧谋划着某些事情——近来他愈发觉得和罗放的关系未免太虚无缥缈了一点,需得把两个人绑得再紧些,免得被谢沉渊挖了墙角。
这样的思考持续到车稳稳降落在停车位上,计划完成度又提高了几个百分点,他心情愉悦地下了车,打起精神去应付今天那枯燥无味的工作。
上午照旧是整理前一天的数据,顺便为实验体注射安定剂以保障下午的实验顺利进行,期间各项仪器短暂地停止运转了大概十几分钟,囚笼的信号也中断了半个小时。但这并没引起曲夜的怀疑——该名实验体的精神力强悍到吓人的地步,引发这种状况也不是第一次了。
草草在休息室吃了午饭,他马不停蹄带着组员们开始下午的工作。整个实验的精华部分都集中在这短短几小时内,之前几天注射的诸多药剂不过是为了把alpha的特质硬生生磨到最低值,真正蜕变成omega还要看今天这十几瓶药。
实验体出乎意料地温驯了下来,也许是前几天的加大药量起了作用?曲夜本来做好了再接受几次强行暂停的准备,没想到全程都进行得十分顺利。
这幺看,也许今天还能提早点下班,和罗放一起吃顿晚饭,去哪家店呢?等待药效完全发挥的时间里,曲夜冥思苦想,直到该抽血检验指标的时候,才终于确定了一家烤肉馆。
然而随着一个个读数陆续显示到屏幕上,曲夜难得紧皱起眉头。数据和实验前相比完全没变化,失败了?再做一次恐怕就又要弄到深夜。
为了让研究人员保持个好心情,实验室建设之初,就在窗户的位置安装了素质极高的显示屏,可以映出楼外的风景,还能自主选择楼层。此刻假窗上显示的正是一楼的景象,外头飘着鹅毛大雪,已经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连翠绿的灌木也戴了顶白帽子。
男人偏头看着雪景,心中更加觉得遗憾。
以此地的气候,如此大雪是可谓罕见,更别提还能存住而非落地无痕。天气预报说这场雪会足足下上一天一夜,如果能正常下班,本来还可以和她一起打伞在雪中走走的。
罗放很喜欢雪,真可惜啊。
只是工作还是要做,他调整心绪,跟组员交流沟通了一下,推测出可能出现问题的地方,重新操作系统打算进行第二次实验。却在此时,变故骤生!
实验室的门忽然大开,几十个荷枪实弹的士兵随即冲入屋内,将所有研究员团团围住。士兵们个个全副武装,没有半寸皮肤露在外面,但即便如此,仍能感到他们身上缭绕着股极浓重的煞气,一看便知是帝国军队的精锐。
领头的军官大概是使用了扩音器,以一种所有人都能听清的音量命令道:“想要命就别动”。
其实不用他说,这些人也不会动的——每个人脑袋都至少被两支枪前后瞄着,谁敢乱动?
场面被完全控制住后,军官便用通信器做了通知,几分钟后先走进来的是所长,年过九旬的老人,抹着汗陪着笑脸看向身后,躬腰比出请进的手势,姿态是谦恭极了。
而被他如此卑微相迎,缓缓步入室内的,却是个很年轻俊美的男人。
男人的打扮有些不合时宜,似乎刚结束某场舞会,又或者是在盛宴中途离席而来。他穿一身极考究的黑礼服,系着领结,上衣袋里还能看见手帕的一角,唯有披着的一件黑色大衣聊表对隆冬的尊重。
但无需介绍,在场所有人,哪怕是几乎不看新闻的曲夜也能脱口而出他的身份——这个国家的实际掌权人,帝国皇储,第六皇子罗熠。
他在公开场合向来以温和谦逊的面貌示人,而此刻金眸中却隐约可见暴怒的情绪。大致扫了一眼屋内情况,罗熠开口发问,语气森寒,带着风雪的凉意:
“谁是这的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