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小红自窥见甄知许和那繁霜干事,心里一直慌慌张张。几乎无法好生做事。夜间躺在床榻上,便把一方被褥夹在腿间摩擦,聊以慰藉。夜夜难眠,自然浣衣时候多有差错,少不得被叶妈妈打骂。
这日,小红才洗了衣裳,又呆呆地坐在河边想着甄知许。想来那事应是极爽利的,否则为何有那幺多人想做此事?男女光溜溜的在屋内抱在一起,还用那话儿插对方,不羞耻幺?太多的疑问,小红却想不通。
只听身后一个女人声音喊道:“是谁在那?”小红回头一看,是个五十来岁的妇人。那妇人挽一个鹅胆心髻,拴了一根八式银扁方。额上的皱纹犹如刀刻,慈眉善目。两耳带的银点翠福寿双全耳坠,左手戴一个珐琅彩青蛙银戒指,身上穿着天青色盘领比甲,下面衬着一条天青色秀罗膝裤,脚上一双翘头弓鞋。不等小红回答,那妇人上前来道:“我的儿,怎生这样可怜。这小脸上一点血色没有。”小红怯怯道:“不知夫人是...”那妇人道:“我是宛姨娘,乃是甄大爷房里的人。你莫怕,我不会害你的。”又长长叹息,口中念着阿弥陀佛。
小红知道宛姨娘这号人,却从未有幸见过面。知道她脸软心善,没甚手段,一直被甄大爷那的人欺负,身体又不好。年纪大了也没个子女傍身。便心里放松了些,微微福身道:“见过宛姨娘。”宛姨娘道:“莫要行那些虚礼。”又牵着她的手,带她到自己屋内。
奇也,这宛姨娘按理来说应该是住在甄大爷那边。如今却搬到了另外一个厢房自己单独居住。身边没什幺人,就带了三个小丫头在身边伺候,皆是一团孩气,十分贪玩。屋内装潢格外简朴,和豪华的大宅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最让人注意的便是屋内萦绕着一股药味。小红问道:“姨娘可是在煎药?”宛姨娘笑道:“并没有。只是我时常吃药。这屋里自然也味道挥之不去了。”
宛姨娘引她到屋内坐下,又端来食盒,原来正巧到了用午饭的时候。因着宛姨娘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老太太并没要她到身边伺候,便在自己屋内用饭。饭桌上摆的菜品都是小红叫不住名字的,六七碟精致菜品,看得她肚子咕咕直叫。
宛姨娘道:“莫要客气,将就吃些吧。”小红低下头道:“小红不敢。”宛姨娘停下筷子握住她的小手道:“好孩子,你叫小红可是?我是好意。我这幺大年纪,身边无儿无女,当时知道你娘有了身孕,我也想去看。只是我身体羸弱,老太太又不许我们去。我便也不敢造次。如今看见你一人在那洗衣服,便知道你就是你娘当时生下的女孩儿了。故拉你到我房中用饭。”小红眨着眼道:“姨娘为何对我这幺好?我娘生前理应不和姨娘认识。”宛姨娘叹了口气:“造孽。造孽。只是你娘和我都是一样的人物。”
小红歪着脑袋,不解其意。宛姨娘这才娓娓道来。原来,宛姨娘本来也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父亲欠了一屁股赌债,便只能卖女儿为生。宛姨娘被倒卖了好几手,才来到了南京城的甄家。起先在赵夫人身边伺候得好好的,那甄大爷却娶了丁姨娘,鲜少光顾赵夫人房里。赵夫人看当时只有十四岁的宛姨娘还算有几分姿色,便索性把她“献”给了甄大爷。甄大爷最爱雏儿,自然爱她,也跟着爱了赵夫人几分。宛姨娘本姓赵,冲撞了赵夫人的姓氏,甄大爷便赐了她这幺个名字。
宛姨娘道:“你娘当时也是这样的,才有了你。才被这些人平白来诬陷这幺多年。”小红低着头道:“他们都说是娘的错。”宛姨娘道:“我拉你来,也是想开导开导你。你这幺小的年纪,又要干活儿,又要思念你娘。你只记住,这都是男人的罪过儿,和我们女人无关。你娘前世不修,摊上这等事情而已。”小红心里疑惑,便把自己看见的飞香和甄大爷和扫云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宛姨娘听了,沉吟片刻,只说:“此乃男女交合之事。”小红道:“何为交合?”宛姨娘道:“便是阴阳调和,生儿育女之事。能让男人女人都快乐的事情。”小红又问:“既然快乐,为何我娘做了此事,却遭人厌嫌?”宛姨娘冷笑:“哪里厌嫌!他们只是恨自己没这个机会。又看你娘被甄大爷抛弃,便幸灾乐祸罢了。这大宅院里,恐怕只有门口两只石狮子是干净的罢!”顿了顿,又道:“不过你娘起先是个可怜人,乃是被生活所迫。做奴才的,哪里身能有己呢?只是后来,她被钱财冲昏了头脑,又想要老的这个的钱财,又想要小的那个的容貌。自然最后只能一场空。她又是心高气傲的人物,想不通来,便自尽了。”小红似懂非懂,只点了点头。
宛姨娘摸了摸她的发顶,怜惜道:“我的儿,你切莫要走你娘的老路。此事若女子不愿,便是奸淫。告到天上去,也是女子有理。只有二人和心贴意,方才不会后悔。”小红只觉心里轻松许多,把头用力点了点。宛姨娘看她虽然面貌丑陋,却为人老实,做事勤快,身世又是如此可怜。便说以后都可以到自己屋内用饭,小红千恩万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