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无问。
等到顾临渊一行人顶着大雪赶到时,缚杀连躯壳都消失不见了。
“怎幺会…”顾临渊缓缓跪在冰冷的石砖地上,扑通一声,膝盖隐隐作痛,可她顾不上、只能扑在那一摊衣物上,丝丝凉意沿着衣料渗入她的皮肤中,就好像他还在拥抱她一样。
畸岩倚靠在门框上,默不作声地叹了一口气,不愿意扭头看着眼前这一幕。
泷唁拦住几欲上前的夜弼,缓缓上前扶住顾临渊,却听到她轻缓但坚定的声音:“军师…他的气息还存在,我能感知到。”
她跟着沉默了一瞬,接着她的话道:“…是,最烈的毒都不可能让人这样消失,再加上他的阴魂在外,躯体肯定另有去处。”她其实根本没有在实践中接触过伏姬这种毒,只能凭借类似的毒性来判断,可是她手掌下扶着的是一个才成年没多久的人族女孩,她没有他们这幺漫长的生命,却有着与年龄不对等的阅历,她不该再承受更多生离死别的苦痛了。
顾临渊深吸一口气,又抹了抹脸上不知何时覆满的泪水,尽量克制话语里的哽咽,“嗯,夜弼…你,尽快去人族北部边境一趟,我记得那里有一个神明的遗迹,也是最有可能作为千华宗成神的媒介之处…”
“是,”畸岩在门外插嘴道,“虽然吾主告诉我们人皇可信,但也不代表他不会向着千华宗,那处神坛都是前代人皇的亲兵,只要他想,完全可以利用起来。”
她垂下眼,门内那个娇小的背影在她的视线下轻轻颤抖着,似乎还在抽噎着,从她自称神明的时候她就半信半疑,为的也不过是能够呼吸到外界的新鲜空气,后来不断地试探,她确定了眼前这个小东西确实就是普普通通的道修人族,至于她为什幺能够对他们的过去和未来有所了解,只能用天外有天来解释。她本身对这个种族毫无恶意也并无好感,而这个小王后的所作所为确实可以称得上恪尽职守,地牢里那些人在伏姬的折磨下变成了什幺样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一旦把他们释放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可如果不释放他们这些能力强大的重犯,与人族的战争恐怕会消耗更多的普通魔族,对魔域的打击更为惨重。她也只能做到尽可能约束他们的行为,不让他们发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女神明是普通的人族,因为毫不夸张地说,魔族一直以来的弱肉强食和血脉崇拜根深蒂固,小王后能有如今的权力,全在于魔王的授意和他们的相助,但凡走漏了风声……魔域必将大乱。
“畸岩将军,”顾临渊的声音骤然打断了她的思考,女将军擡眸看过去,对上女孩毅然决然的眼神,“您会射箭吗?”
“会。”她点点头。
顾临渊低下头思索片刻,很快擡起眼来,面对女将军冷淡的眼睛,她斩钉截铁道:“这段时间,麻烦您教我箭术,我想变得更加强大…拜托您了!”
——
一张桌面,四个人,犹如那日在千华宗对峙一般剑拔弩张,只是如今沈初茶的身边站着一个和当今圣上模样相同的男人,他目光狠厉毒辣,死死锁在对面的胞弟身上。
卫卿突然能理解为什幺那日司马宣极力劝他将卫鞘杀死,可他也硬着头皮拒绝了他的请求,到最后他竟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容,那是他第一次在这个男人脸上看到除了顺从外的表情。
可他不后悔,他的兄长能活着比其他都重要,只是这个位置他也不能让,他不愿再让悲剧重演了。
他身后的蒙面侍卫俯身给沈初茶沏了一壶茶。
“师弟别来无恙,”绿眼睛男人皮笑肉不笑,“要见你一面可真难,如果不是司马太傅出手,恐怕整个朝廷都会看到我们圣上最亲的兄长吧?”
卫卿压着火气,全靠喝茶掩盖心底的恼怒,“朕已经把令牌交付于你,为何还要纠缠不放?”
他甚至在宫门口、在众人下朝之时将卫鞘带出来,意图让所有大臣都明白现在龙椅上的皇帝早已不是之前那个容易被拿捏被控制的昏君。
“我无意与师弟为敌,如今师弟贵为圣上,我又怎幺能妄杀人皇呢?”沈初茶呵呵笑了两声很快敛去表情,视线有意无意地瞥向他身后的蒙面侍卫,“只是这里依然有我放不下的人,所以想来探望一二罢了。”
探望?说得好听,卫卿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在司马宣的建议下,他早就把师父转移到了太傅准备好的安全之处,除非沈初茶掘地三尺,否则不可能找到他的下落。
“有什幺目的不妨直说,朕没空和你饶舌。”他冷冷盯着沈初茶,却不料那人身后的卫鞘反应更大,下一秒便要扑上来,被沈初茶一把拦住,后者又恢复了笑呵呵的模样,虚伪得令他作呕,“陛下,不是我不想,是您不回我的信函,我也着实没有办法呀。”
“你和魔族开战,又为何要向我请示出兵?”卫卿一想到自己居然是从这种肮脏的宗门出身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他原本憧憬的尊敬的,除了师父以外都被如今的现实全部击垮,清扫国师府里抓出来的无数女修,还有数不胜数的金银财宝,他只觉得兄长无能、宗门腐败,恨不得要把这国宗的头衔摘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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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嘚吧嘚:不是说小卿不能信,是说小卿实在心太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