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芸一家子为了今天这顿饭可下了大功夫。
一大早,家里的阿姨就前往后海胡同巷,把提前预定好的饭菜打包带回来,临近中午,佣人们又把做好的饭菜一一摆上红木桌,就连摆盘角度都被精心设计过,宛如国宴级别的招待。
宋芸瞧了眼布置妥当的餐桌,一切都相得益彰。
只是天公不作美。
晌午的太阳临时罢工,一场淅淅沥沥的秋雨浇淋北京城,成团的乌云蒙在天上,瞧得人心口发闷。
程志平今天没有去公司,靠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里推送的新闻,不时擡腕看眼表,眉眼压着一股不耐。
“去给嘉卉打个电话,看他们走哪了。”
都快12点了,程嘉卉夫妻两人还没有过来,程志平有些不悦。
未免太不把他放在眼里。
宋芸的电话还没拨出去,外面响起关车门的声音。
“他们过来了。”宋芸摁断电话,又吩咐家里佣人道:“张姨,快去屋里拿几个干毛巾。”
两人来的时候有带伞,身上没怎幺淋到,倒是贺行洲肩上落了点雨珠,程嘉卉接过毛巾要给他擦拭。
“我自己来。”贺行洲婉拒了她的帮忙。
一旁的宋芸看见他俩的互动,脸上的笑僵了一下,转瞬又恢复正常,让他们两个换好鞋进来吃饭。
落座后,贺行洲态度良好地先一步向程志平夫妇解释今日的迟到:“抱歉,临时有点事,路上耽搁了会儿。”
伸手不打笑脸人,程志平刚才的不悦情绪被抚平:“工作重要嘛。”
话题自然过渡到生意上的事儿,正合他心意。
“城南那处的开发项目,行洲有听说吗?”
程志平在这个项目成立开始就眼馋上了,如果能搭上上面这条线,他公司的建材生意还缺财路吗?
但到底获取信息渠道有限,对于上面的政策风向不能及时捕捉,且不说自家公司实力有限,竞标把握并不大。不过,如果贺家也参与这次项目,他只要靠上贺家这座山,他不愁分不到利。
“嗯,最近圈子里都在讨论它。”贺行洲倒是没想到,自己这位岳父也和上次那群老总一样,眼红盯上这块肥肉。
“你觉得这项目如何?”
“有资金链,有人脉,是个好项目。”贺行洲放下手中的筷子,声音越发冷冽,“但坏就坏在,它太好了。”
政府做后台,风险小,收益大,这幺大一块肥肉得多少人眼红自是不用说,上面不会不清楚。
可从项目成立到现在招标阶段,风声越来越大上面却没有一句准话,只怕是早已内定的局,让别人白白给他们做嫁衣罢了。
贺行洲都能想到的,他们不可能想不到,只是这块肉太肥了,大家都贪心地想要分一口羹,哪怕那碗羹有可能是鸠药。
“程家吃不下这个项目。”对方是自己岳父,贺行洲压下心中的怒气又多嘴说了一句。
交谈声中断,客厅瞬间陷入安静,只余下窗外连绵的雨声。
“你看你,吃着饭净说些工作上的事,”宋芸感到气氛的冷凝,温声出言缓和。
“是啊爸,再这样我们下次不过来了。”
“哈哈哈,好,怪我怪我。”程志平顺着女儿给的台阶下去,将这事翻了篇儿。
宋芸给女儿使了个眼色,程嘉卉会意,贴心地给贺行洲夹了几筷子菜,都是他平常爱吃的,贺行洲道了声谢却也没有拒绝。
女儿感情生活好,为人父母的哪能不开心。
贺行洲却心里一阵烦躁,也没再吭声。
一家子各怀心思地吃完了这顿饭。
回去路上,贺行洲强压了一下午的怒意被程嘉卉一句话彻底点燃。
他们一家总有这能力。
“是你爸妈的想法?”贺行洲停靠到路边车子,问程嘉卉。
不然她怎幺突然说想要个孩子了,当初刚结婚那会儿可是她自己说暂时不想要孩子的。
“不全是,我自己也想要了。”被男人直接点破,程嘉卉心里咯噔一下,掩饰住内心的慌乱,主动贴上贺行洲。
所以,这次你还是选择站在了他们那边,贺行洲心里觉得讽刺。
“我们这样有意思吗?”
这句话是在问她,也是在问自己。
对于程嘉卉,贺行洲是责任大于爱。
就像程嘉卉会因为贺行洲的帅气与体贴而心动不已,但又接受不了他骨子里的强势与霸道,贺行洲也喜欢程嘉卉表现出的得体与温婉,这是一位合格的贺太太需要有的分寸感。
如果对方在自己安全范围,他不介意在一些小事上给足她这贺太太的面子。
彼此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这种平衡,一旦对方任何一个人越界,这段婚姻的遮羞布也就像外人揭开。
哪有什幺完美的婚姻关系,如果它实在完美,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不完美。
他突然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对他们太好了,好到他们竟开始在自己面前耍小聪明。
也不对,他们可不是第一次跟自己玩儿心思。
才两年而已,他内心深处却早已对这段婚姻生出浓浓的疲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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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说,没几个心眼都吃不下这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