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半透明的帷幔,昔日的玩伴轩然而立。
等他被允许进来瞧瞧婴儿时,新晋人母才讶然发觉,这曾追着几个大孩子跑的傻小孩,竟已长成姿容端丽、风格秀整的美男子了。
“殿下,祝贺您喜诞麟子。”新驸马说着,眼并未望向她。
这孩子,终究还是娶到了公主啊,弘珠想,尽管郑显祖其实只比她小五岁。
众人离去后,丹儿笑嘻嘻进来,神秘兮兮地说道:“殿下啊,这位驸马有句话托我传给您。”
“什幺?”
“嗯。。我忘了。。。”她眼朝上左右转了几次后挠挠头。
“这。。。你是什幺记性?万一他有要紧的话呢?”
“哎咿咕,是句汉文诗,这种东西我怎幺会记得住嘛~哦对了,他说是一个姓曹的写给水神的,还说不希望您把他看做势力小人,如果有什幺需要的可以尽管吩咐他。”
“哦,知道了。”公主淡淡道。
月色暗淡,丹儿忽悄声禀报有要人造访。
出乎弘珠意料,来者并非她日思夜怨的叔父,而是未尝多看几眼的妹夫。
“殿下。。。”郑显祖垂眸。
“驸马?”他微行至此,能是为何事呢?
“我回去想了两夜,猜想丹儿姑娘未必会记得住那句,而我亦不敢手书以落下把柄。”
“那幺?。。。”她语塞。
“。。。”驸马亦语塞。
将《洛神赋》中的语句写下来或许可以,但是要他亲口讲出如此热烈的表白,实在是是太为难这温文的男子了。
她不免僵直了身子:“我或已失势,但是。。。”
——不是你可以昵狎温存的女子。
“臣惶恐。”仿佛是听到了她未出口的半句,郑显祖急忙正色澄清:“臣贸然夜访,只是希望殿下不以我为奸佞之徒。我父亲的忠心虽转到了新君处,但是,我的忠心。。。仍在上王殿下那里。”
“驸马的心意,我代上王领了。夜已深了,你在此处的事若传出去,恐怕你父亲的领议政一职就做不下去了。”公主语气甚疏离,他若想注压两头,也不必如此行事。
“殿下,当年于您养父府中,郑悰与金承琉皆信誓事您至死,我虽年少不经事,但怀的也是同样的决心。如今因我父亲变节而不得不娶懿淑公主,但是——若有您一句话,我一定。。。”
“停下!”她急急打断了他,“驸马何至于此,你如今。。。我累了,抱歉只得告退了。”
郑显祖去后,丹儿叫她来看桌上水写的几个字:山可泐(裂)兮海可枯。
弘珠叹一口气,下一句她记得清楚:相思之念无时无。
这首诗明明是儿时自己拉着金承琉读的,这家伙不仅偷听了去,还居然记得如此清楚。
“对了,我想起来了,驸马说懿淑公主的赠礼中有几副珠玉耳饰,是他按您喜欢的样子挑的。”
“无微情以效爱兮,献江南之明珰。”她轻吟。
“什幺?”
她摇摇头,哎,不愧是当年那个傻乎乎的小屁孩,明明已经做了王的东床快婿,却仍把她这个落魄王女看做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