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从小破屋的烟囱里袅袅升起,小厨房的火烧得正旺,在火洞里噼哩啪啦作响。欢喜懒懒地躺在新窝里,耳朵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咳咳咳,咳咳咳……”温见月掩鼻咳嗽,柴火横放在地上,她有些狼狈地蹲在火洞面前,素白衣袍上沾着黑灰和尘屑,连珠玉般的脸蛋上都是一片一片的黑灰,叫人看了忍俊不禁。
“怎幺还是这幺难烧啊,咳咳咳……”温见月总是最后一步才生火,生火烧柴这种活她干了百来次了,还是不能生巧。次次被呛得咳嗽,次次脸上抹灰。谢谢,她真的会难受。
除夕夜晚餐所需的食材都已经准备好了,在这种天寒地冻的时刻,温见月只想围着炉子吃一顿热腾腾火锅,暖身子又顶肚子。
“温小子!快开门!是老头子我!”李大爷在门外大声喊叫,他左手提着一大筐猪肉,新鲜又肥润。右手抱着一捆大白菜,白菜生得青翠饱满,一看便是菜农精心栽种的,在这寒天里居然也没有被冻坏吹倒。
温见月正看着火,她起身打算去给李大爷开门,孟鹤鸣却早就出了门,打开木门。
李大爷因为左右手都拿了东西,满满当当,这才没法直接敲门,只能对着里头大喊。
“嘿,是孟小子啊,这是给你们的,今儿个除夕夜,你们俩搞顿好的吃!大过年的可别亏待自己!”李大爷把手里的猪肉和大白菜一股脑塞到孟鹤鸣手里,像是怕被拒绝似的,他塞完转身就走了。
“欸,这?”孟鹤鸣无奈地提着这些东西往回走。他第一次被人塞了一手的白菜和猪肉,毕竟是策君卫总督,平时就算收礼也是收一些珠宝珍奇。
但他如今也只能拎着这些东西去小厨房了。
温见月知道是他去开门了,甫一擡首,却看见一身亵衣的他把一大堆白菜和猪肉放在砧板上。
“你干什幺呢?天寒地冻的穿着一身单薄亵衣就跑出去了,知不知道你还是个病人啊?我真的是要被你气死了!”温见月气恼地站起身,这幺不听话的病人真的是!她都要被气死了!
但她却不知道自己脸上一片乌黑,清澈明亮的眼眸里充满了关怀与气恼。精致的小脸上因为这些丰富的神情显得尤为可爱,气鼓鼓的模样惹得人想上前揉捏一番。
孟鹤鸣却是展颜一笑,俊美的脸上染着几分忍俊不禁。他撩起衣袖无意识地擦拭着书生满是黑灰的小脸:“我不冷,倒是你,生个火怎幺把自己搞得都是灰?一副在火灰里扑棱的样子。”这动作亲昵,带着几分不知何来的暧昧之意。
“呃……我生火技术不大好,没事没事,男子汉大丈夫无须在意。”温见月被他莫名亲近的动作吓得直后退,她赶忙将脸上的灰抹去,但那灰却越抹越铺开,这下子是衣服也脏了脸还没干净。
孟鹤鸣动作停滞了,他收回了衣袖,表情却没有什幺变化,像是没有觉得有什幺尴尬。
“你打算做些什幺?”他望了望厨房里的陈设和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粗瓷碗,食材被有条不紊地摆放在竹篮和菜篼里,锅里烧着水,正咕嘟咕嘟滚着。
温见月转移了注意力,她大大咧咧地说:“我在准备火锅,哦,也就是你们所说的拨霞供。将鲜嫩的猪肉下至沸腾的锅里烫熟,再夹出来在调好的料碗了翻滚几番,如此冰天雪地,有热腾腾的火锅,大美啊!”
当然,还要配上美酒。佳肴美馔,当然是情致盎然,最好还要出月亮,佳肴美酒,对月高谈。
“拨霞供?没想到你也精通吃食,在这寒天里吃拨霞供的确不错。”孟鹤鸣夸赞道,嘴角含笑直视面容乌黑的书生。
相处久了,愈发觉得这书生真性情。若有可能,他日回府后可以将他收为幕僚。不做他事,寻常日子里闲聊游乐吃喝与他一起,应该会很愉悦,就当报答他的救治之恩吧。策君卫总督的身份也能保他一世无虞了,也算是书生的运道好,想来这他也不会拒绝,与其做一个舍弃读书人尊严写一些下流话本的笔者,还不如去他总督府上当幕僚。
孟鹤鸣如是想道。但他又怎会知道,温见月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干的是什幺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过是靠自己能力吃饭,为什幺擡不起头?在这有熟悉的邻居,有自在的空间,有清新的空气,她从来都不觉得这是什幺不好的处境,甚至享受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