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您同意了?”霍坚问。
辛秘垂着眼睫一块块研究漆盒中的糕点,打磨得圆润的指甲虚虚悬在点心上方,极有教养地并不碰触。
马车轧轧,密林幽深,虽然是正午但并无几分阳光射下,林间依然清凉可人。
辛秘总算挑到一块对眼的浅粉色花型糕点,两根如玉的手指捻着它,尾指轻轻一翘,动作极其优雅地将它拿起送到嘴边,另一手在唇下接着酥渣。
全套动作赏心悦目,只是咬了一口之后挑剔的神明眉毛一蹙,就将它放了回去。
很显然并不好吃。
辛秘耐着性子将嘴里的一块嚼了嚼咽下去,用帕子擦过嘴,才不耐烦地回答他的问题:“显而易见。”
当然是同意了那欧阳浔的提议,他才会跟在他们这一行南下的车队里啊。
霍坚从出发时就被辛秘半缠半闹地按在马车里,不准他出去骑马,帘子一放,将骑马随行在外的欧阳浔遮得严严实实,他就连盯着这心怀叵测之人都做不到,不由得又是困惑又是郁闷,眉间现出川字,不说话了。
辛秘良好的教养只在外人前,现下马车里只有他们二人,她也对那漆盒糕点丧失了兴趣,干脆收回手,一转身就趴在霍坚腿上。
“……”男人僵硬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努力软化着身体,让自己习惯她时不时的亲昵。
狐神某些方面真的更像一只猫,有些冷淡,有时候又略有些……疯疯癫癫的,你围着她打转儿的时候,她一眼都不想看你,只用尖利的爪子给你留下痛意,当你忙着自己的事,她又缱绻地凑过来,不停地用尾巴拨弄你。
偏偏他该死地很吃这一套。
霍坚在心里叹气,顺从辛秘的意,大手覆在她着了略厚秋衫的后背上,一点一点缓慢地从上顺到下。
摸了一会儿,许是摸得舒服了,毛顺了,她咕哝了一声换了个姿势,将他另一只带着粗茧的手捏在手心里玩,尖尖的指甲顺着他杂乱无章的掌纹描摹,耐着性子解释得长了一点。
“我同意他跟着,有两个原因。你要猜猜看吗?”
她出了考题。
霍坚拧着眉思索了一会儿,车里车外都是静悄悄的,耳边只有她匀称的细细呼吸,掌上一软一软的,莫名地叫人心神平静。
他放松了些,试探着开口:“是我们时间不够了?”
“这是其一,其二呢?”辛秘夸奖一样,挠了挠他的掌心,躺在他的膝头面朝上看过来。
她玉白的面孔静谧美好,带着几分跋扈的美艳,双眸黑沉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霍坚艰难地从那双眼睛中逃出来,告败:“……想不到了。”
“真没用。”她轻声斥责着他,语气里却一点都没有不高兴。
“第一点,确实是为了走得更快一点。家神不露脸,靠辛梓一个人支撑家族,两三个月也差不多是极限,迟则生变,我本以为还能再将人都耗在本家一会儿,但从我们出发开始就有欧阳氏的人咬上我们,这就不得不猜东海尹氏也注意到了我们这里。所以,越快越好。唐锦要腾出手去整顿唐家的人,有欧阳浔的人手,嗯,也可以吧。”
可那厮分明心怀鬼胎,说不定便要出什幺变故……
霍坚想要说话,唇上一软,一只玉白微凉的手指点上了他的嘴唇,封缄了未出口的疑问。
珠粹玉髓般的女子仰躺在他膝上,黑发如墨肆意泼洒,她的羽睫颤颤,带出几分令人心醉的笑意:“不要打断我。”
霍坚于是不由得嗫嚅着,就仿佛亲吻着她的指尖一般,轻轻吐出:“……好。”
辛秘笑了笑,手指没有收回,在他唇上描画。
“其二,正如你所说的,他显而易见不怀好意,”神明红润的嘴唇忽地坏坏一勾:“你觉得,按照欧阳氏一贯的莽夫举止,可足以成为大敌?”
她要他回话,可指尖还在他唇边流连不去,似挑逗,又似戏耍,霍坚不由自主地陷进这样温软的气氛里,说话时嘴唇蹭着她的指腹,一触即分的痒:“……欧阳氏最令人忌惮的他们的精锐大军,但若是论阴谋手段,倒未曾有所建树。”
“所以我扣着他,亦可以将他与欧阳氏的人隔开。夺走那群莽夫里为数不多的智将,后方的欧阳氏一时间便难以谋事。”
听着很有道理,但“智将”两个字有些刺耳。
霍坚垂了头,眼帘向下,牢牢地看着自己怀里的神明,有些踌躇地张合了唇,正将她的手指抿了一下。
像是嘴角化了一片冰雪,结成一朵温润的玉石。
他心神一动,强自命令自己不要被这种如猫抓挠般的亲昵分神,只是双眸有些狼狈地闭了一下,才重新睁开,勉强冷静地发问:“可您不让我盯着他,又怎幺知道他没有和欧阳氏的人联系。”
他这副动摇到极点的样子逗得辛秘咯咯发笑,她变本加厉,用手指在他下唇之上游弋不休。
那可恶的手指刚捏过甜蜜蜜的糕点,此时还留下丝丝缕缕梅花的香味,在他嘴边捻弄,诱得他想要以口相就,偏生理智又竭力从那香浓的裹挟中脱出,他挣扎得显而易见,眼神一点点地变得狼狈万分。
“霍将军那幺强,伟岸勇武,身经百战……他哪里敢在你面前犯事呢。”辛秘的眼神好像蜜糖的深渊,火焰一般致命的温暖荡漾着。而他好像茫然失智的飞虫,不由自主地追逐着她目中的火光,一不留神就被粘稠的玫瑰蜜液沾双翅,一点点窒息下陷,如坠死亡深渊。
“……所以,我向唐锦借了人,混入欧阳浔的势力中,要他隐在暗处,盯着他的行动。”
霍坚竭力听着她嘴里的那些混混杂杂的权谋之术,可她成心要逗弄他,红嫩的唇轻启,珍珠白的牙齿露出一个尖尖,半是恶意半是无辜地笑着,粉酥酥的小舌头探了出来,舌尖狡猾一勾,如同灵蛇吐信,舔了舔自己下唇,隐没回去,只留下晶亮的湿痕。
她躺在他的膝头,仿佛任人宰割。
可霍坚却是被撷了心神的那个,如同颈上戴上了沉重枷锁,意识清晰地察觉到,自己正像挣脱不了磁石的吸附般难以自控地低下头去,一点一点地靠近躺在他膝上,眼神挑衅的辛秘。
罢了,又挣扎些什幺呢?她只是喜欢看他竭力想逃又只能在原地踏步的狼狈模样罢了。
——如她的意便是了。
他这边终于做好光天白日、外面就是一队并不熟悉的人的环境下亲昵的准备,腿上躺着的小坏蛋忽然动了。
辛秘还抚在他唇边的手指忽地用力,五指推在他的下巴上,力道巧妙地将他一撑,整个身体好像油滑的小蛇,咻地从他腿上,从他意乱情迷的怀抱里逃走了。
霍坚倏地睁大双目,几乎是下意识地、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地、急切地去寻她。
辛秘笑嘻嘻地坐直身体,那只带着甜蜜花香的手指也收了回去。
她端坐身体,整理袖口,就好像刚刚贴上来喵喵着撒娇的不是她一样,姿态闲雅地坐在马车一边,宽袖一丝皱褶都无。
她细长的眉一擡,睨着愣怔的霍坚:“好了,讲完了。”
那眼神分明带着恶意闪烁的小刺,扎得他又痛又痒,她似笑非笑地,还要加一把火:“——咦,霍大将军,怎幺这样看着我呀?”
尾音好像一把摇摇晃晃的小勾子,扯得霍坚理智摇摇坠坠,就要崩碎。
她美得令他心脏抽痛,又可恶得让他想将那白玉般的面孔细细咬遍。
霍坚无声地低咒一声,自暴自弃地肩膀一松,整个人便覆了上去。
她咬着唇的吃吃笑意被吮到另一双唇里,霍坚高挺的鼻梁直直地抵着她的,呼吸灼热交错,他的如同沸腾的岩浆,而她的也逐渐不再平静。
“您故意的……”他的控诉被搅碎在两双交叠吞没的唇舌间,只留下一个带着颤意的叹息。
辛秘眉眼弯弯,一点儿都不准备抵赖,还毫不畏惧地咬了咬他喂到自己口中的热舌。
被霍坚反过来攫住,他也大着胆子反咬她,力道轻轻的,只像一个亲昵的磨蹭,咬了她之后又后悔了,生怕她痛,以自己的舌来回抚慰交缠。
他吮着她,舌尖一点点舔过她张开的齿列,触及尖尖的犬齿时打着圈儿蹭,似是极好奇,下一秒又用了些力吞咽,喉头滚动的声音近在咫尺,莫名性感。
辛秘脸上飞起两团晕红,后知后觉地有些为这过于濡湿的唇舌纠缠而羞赧,可舌头被霍坚吮着不放,她想要后退,就连下唇都被噙住了,口腔中的津液被吮净,对方执拗地吻着她,用舌尖、嘴唇、牙齿一起纠缠着她,那双有力的大手带着些被逼出的怒气捧上了她的双颊,一步都不准退。
啜啜水声从交叠在一起的四片嘴唇中响起,还有她急切的喘息和男子粗闷的哼声,辛秘头昏脑涨,几乎缺氧,被他按着,漫长地亲了个遍。
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又何况是饿极了的野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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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甜蜜蜜的感情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