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西华宫建于崇庆二十一年，也就是公主您离开京城后的第三年。那里原是曾诚殿的内阁，用来存放史官们平日所记录的各宫日常与琐事。三年前，阳南国派来使节为景帝献上了一只似虎圆纹的畜牲（豹子），名曰‘艾叶’。那畜牲鹰扬虎视威风凛凛，景帝甫一见了就欢喜得紧，即刻命人把曾诚殿改成了西华宫。”
慧凤熟练地将戚钰的青丝绾成一个髻，如数家珍地将自己这几日在宫中打听到消息一一道出：“因殿宇改得急，陈年的典籍没有被立刻移走，而是留在西华宫的侧殿等待修缮完工之后再行调动。不过就在那段期间，西华宫却出了一档子可怕的事。”
戚钰刚卷起口脂小抿了一下，听了这话不觉一顿。
“可怕的事？”
“嗯。奴婢听御膳房的小允子说，有个宫女在给那畜牲送饭的时候不小心惊扰了它，被它活活咬死之后给生吞了……”
“生吞？？”这会儿戚钰的眼中倒是现出了少有的愕然。她转过身对上慧凤的脸，“你没听错吧？一个大活人还能被一只畜牲给生吞了？还是在宫里？”
慧凤忙不迭放下梳子凑到戚钰的跟前儿，“奴婢听得真真的，这事儿就连浣衣局的小太监都知道呢！”
“这怎幺可能呢？”戚钰皱眉，似尤为不信。“既然是个畜牲，不是应当被关在笼子里好生把守的吗？怎幺会把人给活活咬死？其他西华宫的宫人呢？御林军侍卫呢？”
“奴婢也正是觉得此处蹊跷便向小允子多询问了些。据说那日里他刚好随刘公公去邀月宫布膳，远远就见几个人擡着一具腐烂的尸体从西华宫里走出来。血肉模糊的好不吓人，还有几处只剩下森森白骨，一经打听才知道是个宫女出了事。景帝曾严明下令任何人都不许拘着那畜牲，更不许伤害它。是以，平日里那畜牲都是在西华宫内自由活动，这才得了空咬死了人。奴婢猜想，事发的时候没有人敢上前阻拦大抵也是因着景帝的旨意吧……”
听到此处，戚钰不由得眯了眯眼。
难怪那日如月在廊亭里神色古怪，想不到这西华宫竟还发生过这种事。
“那后来呢？宫女被葬在了何处？那个畜牲有没有被惩罚？”
慧凤缓缓摇了摇头。
“那个宫女的尸体没有留在宫中，好像是被人丢到了城外的乱葬岗。至于那个畜牲……据说景帝不但没有因此而惩罚他，反而还下令禁止除他和他指派的护卫之外的人靠近西华宫，担心再有什幺人惊扰了它。”
哦。
原来还能这样。
戚钰似嗤笑了声，继而转身看向铜镜中的自己。
看来景帝不是没有心，只是有些人有些事从未出现在他的眼里，他的心上而已。
思量至此，她的面上又恢复成了一贯的清冷。
“你刚刚说，那些记录宫中日常的典籍都留在西华宫里？后来有被搬走吗？”
“没有。”慧凤再次摇头，“自从出了宫女被咬死那档子事之后，负责修缮的匠人们每日都提心吊胆一心想着尽快完工，而那些翰林院的大学士和宫中的录簿们更是不敢踏入西华宫半步。不过搁在那处的典籍都是些陈年旧录，一年到头也翻不上几次，索性也就留在里面了。”
戚钰暗忖片刻，“如果是这样的话，搁在里面的典籍应该是崇庆元年至二十一年间的记录。倘若要调查母妃当年的案子，就必须要先从这些典籍入手。”
“没错。娘娘当年……诶？”
慧凤说着说着倏地顿住，在反应过来戚钰所言为何之后，一双杏眼霎时间瞪得宛若铜铃。
“公主！您该不会是想要——”
“嘘！”
话音未落，她半张的嘴就被戚钰飞快地捂住。
下一刻，赵甸从门外走了进来。
“二公主，步辇已经备好，咱们可以出发了。”
戚钰警告似地瞥了慧凤一眼，见慧凤涨红着脸频频点头，她这才缓缓放开手。
未得到回应的赵甸忍不住躬身探头，虽看不清帘后的景象，却依稀能听见布料摩擦的声响。
少顷，戚钰的声音才洋洋响起。
“走吧，我们去拜会太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