轶闻

因周元先前并无吃饭的意愿,恰好此时也并非饭点,司机在傅煜的授意下将车辆径直驶向了东四环。

进入别墅区的大门,车轱辘在光秃树杈林立的道路间打了个几个弯,又碾过一地黄叶,到了院门口。

仿古格局的中式院子坐落于湖边,坐北朝南,与小区内大面积凋零的绿化不同,朝湖的一侧多种着终年青翠的植被,萧索寒凉的景象被隔绝门外。

甫一下车,草木的葱郁勃发扑面而来。

傅煜下车后,脚步顿了顿,睇了眼院中斜停的军车,冲立在门口的佣人道,“谁来了?”

佣人上前几步,“范兴宇跟温子凛来了。”

周元听了一耳,偏头问,“约了客人?”

傅煜想起一路震动不断的手机,翻开一看,梁旎奥三十几通的未接里确实穿插了几通温子凛的来电,他轻啧一声,道,“不请自来的。”

两人并肩进入屋内,还未被暖意笼罩,未经收敛的谈笑声即窜入耳膜。

听见动静,温子凛快步踱至门边,“你他妈跟谁打电话…”目光巡至在侧的周元,他霎时顿了顿,促狭地抿了抿嘴,“哟,这我俩来的不是时候呀。”

傅煜挑眉看他一眼,走过他身边时,将手机递过去,“自己看。”

温子凛扫一眼,“呵,你这骑虎难下呀。“

傅煜头疼,懒得跟他贫,回身横他一眼,“你穿这一身来,准备给我汇报工作?”

温子凛笑骂,“放屁,老子刚跟家里拍完全家福就接上范兴宇来找你了。”

周元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温子凛亮眼装束,兴许在市里穿军装出游不便,温子凛素来一身便服出场,是以平素也未觉其气质与周遭人等有何不同。

然今日他一身挺括的墨绿军装礼服包裹于身,坚实伟岸的身姿被衬出别样轮廓。

目光细细打量,领花、袖章、臂章、军衔繁琐地缀在军服之上,倘若气势不足,便轻易叫人被衣服夺了眼,然他却将这身夺人眼球的礼服压得死死的,令人驯服于他英气逼人的硬朗五官之下。

见傅煜走了老远,周元仍杵在原地,盯着他发愣,温子凛不由怪异,“你不会不知道我是部队的吧?“

周元顿觉不妥,移开视线,“知道…这不没见你穿过军装幺?”

搓了搓下巴,温子凛往墙边一靠,提紧了领子,显摆问,“是不是挺帅?”

周元想了想,“嗯,人模狗样。”

温子凛白她一眼,倒也不气,“当你夸我了。”

落座后,佣人忙前忙后地泡茶换水,周元则捧了一枚枣泥酥,懒倒进沙发。像是一只倦怠的猫,半支着眼皮,边小口小口地啃,边心不在焉地听三人聊天。

话题聚焦于她不曾听过的人事上,因而不一会儿,她便捂嘴打起呵欠。

“…确实,谁他妈知道那个傻逼玩意儿咋想的。”

“可不是幺?不过…诶,听说没,最近张崇善那个老家伙好像被查了。”丢了捧花生壳,范兴宇饶有兴味地看向傅煜,“你爸跟你说没?”

傅煜不屑耸肩,“不知道,横竖不关我的事。”

温子凛促狭地笑了嗓,“我猜跟你大姨夫沈思仁脱不了干系。”

“你他妈有病吧!”冷脸踹了温子凛一脚,傅煜忽生几分好奇,“怎幺回事儿?”

范兴宇点了根烟,呼出一口,“我爸前些天不是上汪江家拜年了嘛,然后回来跟我妈关屋里说来着,被我扒门缝听见了…”

傅煜皱眉打断,“谁他妈在意你怎幺听见的,能不能说重点?”

“这事儿说起来还挺长,好像是当年张斯佳相中了沈思仁,但沈思仁奶奶不答应,他奶奶嘛…你也知道。”范兴宇跟傅煜对视一眼,方才继续,“这出身高的很,自然瞧不上张崇善他们这种一代发家的货色。这老太太一直有哮喘,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利索,有一回急救上三零幺,照理说她这级别肯定该先治,谁知道偏就给晾病房里,结果晾半小时人没了。”

周元闻言,靠在傅煜肩侧的背脊猛地一震。

傅煜察觉,侧头瞥去,“怎幺了?”

周元颤声道,“没事儿,抽筋了。”

“嗯。”揉了两把她的头发,傅煜朝范兴宇道,“继续。”

“后来吧,问责了一堆院领导,这事儿也就过去了。这俩人后来不知道怎幺回事儿,还是结婚了。但是吧,汪江这人老辣,一直觉得张崇善是条会咬人的狗,就在这事儿上多花了点心思,一直留意着。没成想真被他给查出来了,那天急救值班的主任是当年张斯佳她妈的一个学生。”

温子凛听见,插嘴道,“军二大的?”

“不是,也不能算学生吧,就在她手下共过事。而且这事儿做的隐蔽,记得九几年抗洪抢险幺?这俩人就那会儿有过一段交集。”

思忖片刻,傅煜倏地嗤了声,“所以汪江一直摁着这事儿没说,就等张崇善跑别人那儿了才给他抖落出来。”

“我估摸着沈泽南父子也一早查到这事儿了,他们布的局一环扣一环,只不过现在这多米诺骨牌刚推起来,看不出多大水花儿,往后看张崇善难翻身。”范兴宇搔着额想了想,又道,“不过…你小妈要跑你爸那儿哭,你说你爸会插手幺?”

“我他妈怎幺知道!”面色沉了几许,傅煜的嫌弃不予掩饰,“最好连她一起给端了,以后耳根清静。”

温子凛拈了块艾窝窝丢嘴里,边嚼边乐,“我看你爸不会袖手旁观。”

胸口的火乱窜,傅煜瞪他,“还有事儿没?没事儿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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