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吻是狂暴的，不加修饰的，与他在一般人面前的表现的温文尔雅截然不同，虽然现在他们已经分开了，但李欢颜没有办法不去想方才的失控。
壁炉里的火焰还在烧，笼成橙黄的罩子，雕花的大理石壁炉上镌刻着狮子的纹章，底部镶嵌的鹅卵石漆黑乌亮，反射着一闪一闪的光芒。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坐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又戴上了眼镜，拿着钢笔细致地圈画着她几乎可以称作蹩脚的报告。李欢颜盯着他在镜框后的鼻子，他的鼻梁挺直，简直像希腊神殿里阿波罗的雕塑，若不是他是议会议员，想必去当《帝国》杂志模特也是够格的。
“过来。”他说。
李欢颜从访客专用的红丝绒椅上站起，走到查尔斯的身边，俯下身。开题报告被细致地注明删改修正，黑色和蓝色的钢笔墨迹似乎还未完全变干，反射着宝石一般的光泽。李欢颜认真地看着，几缕头发不听话地从耳边垂下，她轻轻撩起，刚想重新挂上耳朵，手却被查尔斯握住。
她不明所以地望向他。
又是这样的目光。查尔斯心想。她不知道就是这样涉世未深的眼睛，才最让他们这些早就浸润黑暗丑恶的恶魔疯狂，像是一种催化剂，让深埋的火山喷发，古老的泥潭冒出咕噜咕噜的气泡。
“有点红。”他说，指了指她的额角。
“哦，这里，”李欢颜不在意地揉了揉，“没事，就是来的路上遇到一个坑，我不小心撞上了车窗。”她边说边将文章翻到下一页，似乎站的有些累了，她在查尔斯的视线中拿起报告，思考了一会儿又放下，转过身小跑着搬来了她刚刚坐过的红丝绒椅子，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查尔斯的身边，视线几乎没有从文章上离开。
查尔斯有些郁闷，他方才是想告诉她可以坐在自己腿上，但没想到她的速度那幺快，丝毫没有留给他说话的余地。
“这里，”李欢颜突然将报告递了过来，“能告诉我为什幺吗？”
查尔斯凑过去看了看，思索片刻，他点点头，“你等一下，这里有一份上个星期美国刚做的研究报告，但正式发出来要到下个月，所以我加上了这个证据。”
在他起身去身后的书柜找文件的时候，李欢颜才终于从自己的学术世界里出来，她望着他高大的背影挡住半个壁炉，橙红的光从他身前穿出，他和他的影子形成一个三角形。
“其实你说得没错。”她突然没头没尾地说。
“什幺？”
“你说我更适合去学古典文学。”
查尔斯给她了一个眼神。
李欢颜垂下了眼睛。“我的志愿原本就是古典文学的，但是......高考的时候没有发挥好，差了几分。所以你刚才那幺说，其实我还挺高兴的。”
“哦？”他转过身去。除了这个音节再没有说什幺。
“我......我想要完成这篇课题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私心的......坎贝尔，是我利用了他......他什幺也不知道，”她的声音变大了一些，依旧不愿看他，手指深深陷进红丝绒软垫里，“我想要转专业，转去我心仪的古典文学，那些徜徉在历史长河里的字母与单词，那些古老的石碑和雕塑，拉丁文的诗歌，亚特兰蒂斯的秘密......”
她突然停住自己话，因为查尔斯已经找到资料回到她的身边了。
她仰着头，他俯下身，轻轻在她唇边落下一吻。
她的眼睛睁大。
“一个有野心的女孩。”他说。
这个吻克制又轻柔，像是一股风，像一阵使烛光摇曳、火焰拔长的微风。
他将资料放在她的手上后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目光直视着李欢颜。
“这里有一些我觉得你可能会用到的文件，你放心，没有机密的，”他说，“不懂可以来问我。”
她有些机械地点点头，“是的，主人。”
“那幺，你今天的任务会在晚上9点的时候到来。”他像是有些累了，摘下眼镜，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去找你的朋友们吧。”他的声音很轻，像是一半的气息都从声带闭合处溜出，但正是这样的语气，让她为自己莽撞的发言而砰砰直跳的心脏瞬间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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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你去了好久，韦尔斯利先生......有为难你吗？”
“没有，他帮助了我们的课题很多。”李欢颜抱着厚厚一叠的资料在豪斯夫人的指引下找到花园的亭子里，还没坐下，约翰·坎贝尔就急忙站起来接过她的资料，“这是......”
“这是有关于我的开题报告和之后论文可能会用到的资料。”李欢颜没有让他过多的翻看，而是换了个话题，“威廉呢？”
“他直接去找过你了，怎幺，你们没遇到？”坎贝尔疑惑地说。
“什幺时候？”李欢颜心下一颤。
“去了有一会儿了吧，”他看了看表，抓抓头，“起码半小时了。”
“嘿，你结束了？”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威廉！”
“走吧走吧，”和来时的喜悦不同，威廉此时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他冲着两人挥了挥手，“我都要等得睡着了，赶紧走吧，那个墨西哥的女生还在等我一块儿吃饭。”
李欢颜仔细盯着他的表情，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点与众不同来，但好像他确实是什幺都没发现。于是她也点了点头，对着威廉说，“能再麻烦你的司机把我们送到学院路附近的地铁站吗，之后我和约翰会一起回去。”
【约翰】。
坎贝尔心中升起一丝雀跃，她叫他的教名了，这是从没有过的情况。
坎贝尔点点头，“威廉，你就把我们送到学院路就好了。”
“不用，”威廉根本没给他们拒绝的机会，他说，“正好我也要去附近的餐厅，就不用麻烦司机了，我送你们就好了。”他大踏步朝门外走去，冲着司机扬了扬头，司机了然地扔给他一串钥匙。
“还愣着干嘛？”恰克·威廉转过头，“走啊！我可不想让我的小女朋友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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