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像是听岔了话,嘴巴微张,满脸诧异和不解,忙抱拳行礼拒之:“夫人,不可”
死要见人,活要见尸,只要看不到尸体,沈澪绛便永远也不会相信他已经死了。
见他不应,沈澪绛便提高了音量,一副不容拒绝的姿态,“开棺!”
“我是他的妻子,难道我连见一面的权利都没有吗?!”她含着泪,冷脸厉声问道。
先不说钉棺容易开棺难,死后开棺乃是大忌,一般只有结仇的冤家欲要开棺鞭尸才会做此大逆不道之事。
见她如此执着,众将士们皆跪下磕头,口中大呼:“夫人恕罪!”
魏老太君见此状,挥了挥手,立马有侍女婆子们涌上去,将沉浸在哀痛之中的女子拉离。
“夫人不可!开棺乃是大忌……”秋兰蹙着眉,摇头劝道。
“是啊,世子夫人,老奴知晓您心情悲痛,可也不能如此,您就让世子爷好好的去罢!”连魏老太君身边的老嬷嬷都上前来劝阻。
耳边嗡嗡的响,她们在说什幺,沈澪绛完全听不见,只一味梗着脖子,往前探着身子,双手扒拉在棺椁上,擡着手胡乱拍打着,嘴里不停叫喊:“开棺!给我开棺!我不信!我不信他就这幺死了!”
连跪着的秦左都从地上起身赶来,他看着不复以往温婉端庄的贵夫人形象的沈澪绛,心痛又怜悯,忙不迭地的劝慰:“嫂嫂,我知道你不愿接受,可玄戈在天之灵定不希望见你如此!”
提到魏玄戈,沈澪绛突然静了下来。
“玄戈……”
脑海里突然窜出一个声音,不停的诱惑催促着她:“去罢,去罢,该到阴曹地府里去陪他!”
见她终于静了下来,众人松了一口气,皆放下了警惕,可就在这时,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突然挣脱所有人的束缚,猛地拔步往棺椁冲上去。
“咚!”
洁白的额头撞在棺椁上,溅出了一片血花。
“夫人!”
“阿绛!”
“嫂嫂!”
众人惊呼,忙扑上前。
惊雷霹雳一声,空中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闪烁的白光照耀着倒在地上的女子。
脸面苍白,毫无生气,额上的血混着雨水流了满地,将身上素白的麻服都浸成了血衣。
“阿绛!”
沈澪绛回头,看见魏玄戈正站在不远处朝她挥手大笑。
她心里一喜,忙跑上去。
跑到一半,却见人没了。
她停下了脚步,表情慌乱,四处张望。
“阿绛…”
又是一回头,笑容还未挂上,却见魏玄戈披头散发满脸血迹的跪在皑皑白雪间,身上源源不断冒出来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地面,曾经生龙活虎的男人只能半阖着眼,嘴角滴血,气若游丝的望着她。
“玄戈!!!”
床上的女子豁然惊醒。
“夫人!”
一旁的秋兰忙跑上前来。
脸颊冰凉,泪水已然流了满面。
沈澪绛浑身颤抖,想起梦里魏玄戈全身都是血窟窿的惨状,还有那双明亮的双眼变得灰暗,看向自己时眼里满是悲伤与不舍,顿时崩溃不已,五内俱焚。
“啊啊啊!!!”
秋兰见她突然用双手紧紧的抱住脑袋崩溃大叫,斯里竭底,心疼得直掉眼泪。
就算是一向淡然自若的贵女也不可避免的为情所困,从淑女变成了疯妇。
“姑娘!”秋兰试图用力拉开她抱头的双手,以免加重她脑袋上的伤势。
额角上隐隐传来的痛楚提醒着沈澪绛,她被救了回来,没自尽成功。
“呜…为什幺…”她擡头,双眼猩红的盯着秋兰,咬牙切齿的问:“为什幺!为什幺要救我!”
接着又眼神涣散,神神叨叨的不停道:“我就该死…我应该去陪他…我应该去陪他!”
“姑娘!”秋兰抓住她的双臂,极力想使她清醒,“就算是为了小世子,你也得打起精神振作起来!”
孩子……
沈澪绛似是被她当头一棒打醒,怔在原地。
这是她的孩子,也是魏玄戈留在这人世间唯一的血脉。
没想到经过那一遭,肚子里的孩子竟然还没落掉。
“姑娘,您听我说”秋兰见她终于慢慢恢复了平静,心里霎时松了一口气,继续温和的劝道:“您看,这孩子果然不愧是世子爷的孩子,这幺小便懂得疼人,兴许…兴许是世子爷在天之灵察觉到您的难受,特意托了您肚子里的孩子来安慰您呢…”
说着说着她便哽咽起来,怕影响沈澪绛的情绪,又赶紧擡手擦掉脸上的眼泪。
那又如何,那个事事以她为先的男人再也不会在人世中出现,从此之后人们记得的,只有那个曾经在天山一战中壮烈牺牲的,一位姓魏的少年。
沈澪绛微张着唇,柳眉紧蹙,心口一阵阵钻入骨髓的疼让她几欲呕血。
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
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作者:诗句引自诗仙李白的《怨情》,就是说咱的文名属实是误打误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