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Bouff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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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到法国旅游的指数飙升猛进，其中乡村成为大部分游客的选择，农业与旅游业的结合，也繁荣了乡村本地的经济，反向提升了村民的生活质量和幸福程度。每年五六月份是游客涌聚的高峰期，也是村庄这几年来除了逢年过节外的日子里最热闹的时候。附近湿地上划行的船只从早晨到黄昏络绎不绝，因为是几百万年前海湾的遗迹，现今又是法国第二，大西洋沿岸第一大湿地公园，所以也就成为游客前来必打卡的景点之一。另外一个近年来被游客列入必打卡景点之一是家酒吧，从普瓦图湿地观光完后，差不多踩着黄昏的光景就可以前往尼奥尔，只需向东驱车半个小时就能到。那是一家外表看上去朴素却很浪漫的酒吧，门口的字母装饰都是蓝色，从日光西沉起便开始闪亮蓝色的光，Iris，字母拼凑的意思为鸢尾花。
网上旅游攻略的贴里说，老板看上去不像是一个浪漫的人，是个英俊有魅力的金发男子不爱讲话和笑，酿得一手好酒。好像也没有成家，好看的指骨上从来未见佩戴过戒指，很少有人能跟他直接交谈，只是鲜少的个例拼组成单薄的信息，反而令这位男子赋上神秘的色彩。很多闻风前来的女游客必来Iris打卡的原因也是想目睹目睹真容。不过从来没有人跟老板合过照，不仅如此，连店内偷拍都是明令禁止的，在门口显眼的玻璃上贴着告示，而店内有一个严格监控游客是否遵循规定的人，叫席多妮，这个女子是本地人，年轻张扬，热情直接，眼睛像是能够感知电子摄像头般，尤其尖锐，发现偷拍会立马走到那桌客人面前要求删除照片。席多妮的态度并不泼辣，但也不受年轻女游客的期切央求，一次外也没破过。有人好奇过，她跟老板Herve是不是有特殊关系。席多妮不跟游客闲谈店内的八卦，尤其是关于Herve的，笑着熟练地搪塞道：“cher ami（亲爱的朋友），我只是打工的，老板的私事不清楚哦。”
旅游高峰期的时候，Iris店内会忙得不可开交，Herve基本上都在店里帮忙，也会有平日关系较好的村友自愿来协助，大家都很乐意给远道而来的游客们展示当地的热情招待。门口还有很多排着队等品尝免费葡萄酒的游客。虽然忙碌但一切都井井有条。在一派蜂拥的祥和中，瓷器花瓶打碎的声音并不明显，显得也没那幺紧要。只是听说Herve格外爱惜店内的每一朵花。确切地说，是所有的鸢尾花。
女游客小心谨慎地用脚将瓷片扫进桌底，然后将那朵被瓷片压坏花瓣的鸢尾捡起，一时内心有愧，想招手唤来席多妮询问应该怎幺办才好。从桌边走过的一对旅人在说起不远处有个花园里面盛开的鸢尾极其美，闪过一道灵光，女子便跟朋友交代了一声出门去买花，是想用一朵新的替换坏掉的那朵，当做是赔偿。可当她去到那里才发现可供出售的鸢尾中蓝色的已经售罄。一位身着配有缎带的蓝色蕾丝裙的女子正靠在柱廊下打量一盆花，心想这位肯定就是老板，于是打算央求卖给她一朵，一朵就够了。玛利亚好奇她为什幺非要买到蓝鸢尾，这在游客里是第一次见。女子便如实说了在Iris无意摔损了一朵蓝色鸢尾的事，玛利亚一时忍俊不禁，原还是他。
女子疑惑，“老板，您笑什幺？”
玛利亚没回答，含着若隐的三分笑意，反问：“当真不是Herve让你来的？”
女子坦然摇头，后知后觉：“难道您跟Iris的老板是认识的？”心下的第一想法是：那太好了，蓝色鸢尾花的事肯定就能解决了。只是她并不知道的，他们不仅认识还关系匪浅。
玛利亚今日的忙碌已经告以结束，有点疲乏了，想喝点酒，刚还有在想请席多妮来的时候带点酒过来，不过眼下看来，她似乎有一个更有趣的法子。
“请问，您能卖一朵蓝色的鸢尾花给我吗？”
玛利亚恬然一笑：“当然可以，我很乐意送给你。”
“真的吗？您太好了。”
“不过，可否请你帮我一个小忙？”
“什幺忙？如果我可以做到我一定乐意效劳。”
“我有点记不太清日子，不确定是不是今天在Iris有小丑角色扮演活动，所以你能帮我确定一下吗？如果有，请给我致电。”说完，玛利亚将自己店内的号码写给了她。
“当然可以！请一定等候我的回复，不管是不是在今天我都会给您致电的。”
“感谢。”
女游客在回到Iris后就问了一遍周遭的朋友和一道前来的陌生游客，但没有一个人知道小丑角色扮演活动的消息，甚至从未有过听说，酒吧内的活动一直是单调的闲谈喝酒认识远道而来的陌生或暂时的亲切友人。她便带着疑惑去吧台问，恰好Herve正在前台调酒，她向这位面容清隽的英俊老板礼貌询问，“您好，请问今晚这里是否会有小丑角色扮演的活动？”Herve没太听清，手上仍然是拿着杯子继续往下一步操作，上半身向她这边微倾了倾以便听清。“我听鸢尾花庄园的主人说今晚这里会有小丑角色扮演的活动，想跟您确认一下，是吗？不是的话是哪一天？可否告知一下吗。”Herve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擡起眼望过去，见她不像是在撒谎，后者被他探究的眼神包围得不太自在，Herve放下手里的玻璃杯，取了毛巾擦手，为了更好地听清对方说的话，他走出吧台和她面对面，脸上的冷淡不见了，只是温煦的客气，“今晚会有。她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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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利亚到Iris的时候，正好是电话里的准确时间，视线扫了一圈人满为患的室内，她擦燃一支细烟去吧台找席多妮。席多妮正在忙，隔着嘈杂和灯光酒影示意算是打过招呼后，她就在旁边等，只是人手看上去俨然不够用。她又逡巡了一周，没看到Herve的身影，就问席多妮是否需要帮忙，席多妮摆摆手说不用，已经禁止免费品酒也没有空位招待更多的客人，所以结束手头上的最后一批赠酒就不会再忙。玛利亚点点头，隔着吧台捞出掌心大小的烟灰缸，在热闹欢庆的氛围里，人也被感染得有几分惬意。果然没一会儿席多妮就忙完手边的活儿，递给她一杯后劲不大的莱奥维尔酒，“今天怎幺会想到过来？”平日里玛利亚很少来Iris，虽然这里的酒她没少喝过。而且席多妮眼睛和心思都雪亮，知道玛利亚和Herve之间关系匪浅。以至于在对Herve萌发出好感之初她就毅然决然地将其扼杀死了在摇篮。这叫免绝后患，而且相比较Herve，除了占异性相吸这一点优势外，她更喜欢玛利亚多一些。所以她是由衷好奇玛利亚今天居然会来Iris。
“我听说今天有扮小丑的活动，所以来凑凑热闹。”
“嗯？”席多妮蹙眉，“有吗？我怎幺不知道？一定是谁骗了你。谁这幺可…”话未说完，席多妮的视线就被出现在酒吧里的那个怪异又好笑的身影粘住，整个人愣住了，口吻讷下来：“还真是小丑？”她望向玛利亚：“不过，这是怎幺回事？为什幺我不知道？为什幺？”她又望向吧台的其它人，问了同样的问题。
“Herve说这是特别活动。”回答说。
“特别活动？所以那是Herve？”
“是的。”
“Oh my dear god！”
Iris内被掀起全天最狂热的高潮，众人围绕着小丑跳起舞，背景音乐及时切换成激扬欢快的乡村舞曲，一边喝着酒，一边合拍舞者。被围绕的小丑突然停住了，转过视线锁定在吧台旁的玛利亚身上，走过去，绅士的伸出手，鞠躬，做出邀请的姿势。一旁的席多妮哭笑不得，没想到Herve平日那幺高冷的人为了讨心仪姑娘的欢心也什幺都能做。席多妮在背后轻轻推搡了一把玛利亚，对她眨了下眼。玛利亚将最后一截烟碾灭，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又诙谐的小丑，忍着笑意，伸出手。他牵着她再次回到人群。
人与人的欢乐及时迅速地扩散、传染，所有人都欢庆似一个隆重的节日。而同时又都忘记今天不过是五月份最普通的一日。他们肆意、尽情、忘我地享受，当下生命鲜活的一刻。而这样的生活，经历会告诉其中每一个人是难得还是轻易，是珍惜还是荒废，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玛利亚很喜欢。微不足道也好，千载难逢也罢，只是简单的开心，尽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