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我租下这里。」
女子刘海垂落,几乎遮住了半张小脸,平静而淡漠着说着。她站在窗边一脸无谓的看着街景,外头阳光炽烈,印着她姣好的脸庞显得苍白,阳光刺目,带著白日热气的嚣张,她微微眯起眼,倒是让忧郁的脸庞显得有点生气。
「这房子呀什么都好,就是电线老旧,如果短路的话,你来电闸这边按下来,再拨一下打开,就可以了!」
看她这么一位独身女子要入住,房东热情地补充。「小姐您⋯是一个人?」
「对,我一个人住。」
这么大的空间一家子三四口都住得下却要一个人住?房东心中略感奇怪,但女子虽冷淡了些,看来也不是难搞难缠的房客,便不再多问。
「我就住前面的单元楼,有事可以去找我,没事也可以一起吃个饭。对了小姐,怎么称呼?」
「我叫张芯,叫我阿芯就好。」
搬家工人来来去去,不一会儿便将床垫桌椅搬上这个老旧的房间。客厅厨房散放着一地包裹着的家具纸箱,女子穿梭其间点着物品。
「张小姐,这个就最后一件了,箱底快破掉啰,要放哪里?」
「直接放着就好,我来收拾。」
「没关系,看你要放哪一间,我直接搬过去,不然对你女孩子来说还真挺重的。」
「不用!」女子突然放大音量,神情紧张。「这样就全部搬完了,多少钱?」
「阿?噢,一千八。」
「这里两千,不用找了。谢谢师傅。」
「喔喔,好,谢谢惠顾。」
搬家工人离去的脚步声也淡去后,在门边送客的女子凝视着无人的长廊那端的阴影,轻轻地关上房门,脚步轻缓的走入自己陌生的新家。黄昏的光线将一地杂乱的物品拉出了长长的阴影,随着阴影越长,室内光线也越加昏暗。地板上最后那箱的底面侧边破了,露出了黑色皮状的内容物。女子割开上封,颤抖着将里面的物品逐一取出。
「有人说,人脑比宇宙还深奥,我们急于向太空探索,对脑部却还有许多尚未厘清、不明所以的区块与功能。不可讳言,脑科学与心理学现今的发展,还在嗷嗷学语的阶段。」
端正秀雅的青年心理学家在医院的多功能室讲台上侃侃而谈,台下的听众个个聚精会神,专注认真。因为这可是吉姆——国内首屈一指、备受期待的新秀临床心理学家——的论文发表会,院内医师就算有排班也会抽空来一会儿,更别提别院或在学的,纷纷列席旁听。
「就譬如心理学说的本我和超我,最终下判断的仍是自我,在两端的拉扯间做下判断与行动,然而,我们若是从事后来看,往往这些判断总是轻率任性且自我中心,导致无限循换的错误。因此又回到同一个命题:大脑,或者说是自我,是否根本无法控制,或者保守一点说,难以控制,也难以对自身面临的难题做出趋利避害、理性至上的回馈。」
「欲望和癖好是不是也是如此?」台下学员举手发言,「像欲望或癖好这样潜意识的因素,甚至很多时候连当事人自己也没有觉察,就否就更容易被意识所忽略,进而影响了判断和选择?」
「你说得很对。」吉姆点点头,淡定又自信的举措尽显学术精英的气质。「所以心理学会透过不断的观察、剖析与对话,挖掘内在因素与潜藏的症结。」
发表会顺利结束,吉姆正好与圈内大佬的老教授同路。
「听完你的发表,我只想问你,你相信意志力吗?」老教授板着一张脸,端着好为人师的语气。
「您是指『相信』还是『意志力』呢?」
「我不是在跟你玩文字游戏!」老教授不由得气急败坏,但仍坚持自己的想法,铿锵有力不容置疑地说,「自律,可以控制思想和行动,只要遵循着世界的规律、生命的规律,就不会有纷杂的欲望,便可以让自我本我超我三者贴近,从而减少本我与超我的拉扯,达到心态上智慧上的合一境界。」
「可是那样的生活,不也太过无趣了吗?」
「哼,年轻人!」
吉姆与老教授不欢而散,跟随在后的罗伦斯快步上前,兴灾乐祸的拍着吉姆的肩:「哈,教授他一辈子是个康德信徒,你可别想撼动他的信仰!」他双手合十耍宝的念了一句佛谒,「吉姆师兄,你应该放下执念,回归真实的自我,才能达到永生啊。」
吉姆瞥了罗伦斯一眼,对他轻挑的举动不置可否倒也没出声反驳。
「好啦不说这个,别说兄弟没有罩你,给你介绍个小姑娘。可标志了,是我老婆的表妹,下周一空个时间帮她看诊吧,如果看对了眼,看有没有机会⋯」
罗伦斯那一脸的不正经,立刻收获到吉姆的肘击一记。他吆喝着痛,一边还不死心的攀着吉姆的肩劝说单身的坏处,两位美型青年的亲密互动惹得医院走廊一路上的护士们抿嘴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