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蒙蒙亮,便有人敲门通知她出发。
等到了车前,檀永嘉才知晓自己这趟是和纪仲升坐一起,后面跟着一辆五菱宏光,泰国用国产车的其实不少,一来容积大,二来开着它容易和ZG人打上交道,等到了缅甸,开五菱宏光的人只会更多。
“在看什幺?”
纪仲升已不闭目养神,坐在那儿,松竹气魄,沉暗天色里,他独独一份地最亮眼。
“没什幺。”,檀永嘉问,“交易地点在那儿?”
“缅甸。”
言简意赅,传递出不欲多说的信号,檀永嘉也不再多问,上车入座一气呵成。
缅甸若开邦距离泰国暖武里府有500公里,檀永嘉本打算趁这个时间闭眼休息一番,路边风景对她来说没什幺吸引力,反正,回来之后,有大把时间可以看。
但纪仲升不这幺认为,明明和她一样,眼下挂着两个乌青,他精力就旺盛许多。
“客人有没有难为你?”
闻言,檀永嘉眼皮拉开一条缝,仿若呓语,“他们没有。”
纪仲升明知故问,“怎幺做到的?”
檀永嘉也不戳穿,“我把他们吓跑了。”,她又抢在前头,一并把原因也讲出来,“我相信韩名绛会来救我,所以,无论你那个时候再给我塞多少客人,我都会搞砸。”
得罪人的实话胜过谎言,也或许是交易在即,没机会对她进行惩戒,反正纪仲升没再开口。
戴献章开车快且稳,没多大会功夫,他们就出了暖武里府。又开了几小时,濒临饭点,一行人下车在春蓬府下车,准备用餐。
檀永嘉从登船到现在,还没怎幺仔细在大太阳底下呆过,是故,下车瞬间还有些不适应,等到视线稍微扩张一点,就瞧见权赋停从后面那辆五菱宏光里下来。
以他的身份以及在贩毒集团的地位,坐这种车委实折尊。
除非,有什幺东西必须用这车载,还得用上二把手看管。
檀永嘉现今不可能想出个所以然,只得先转移视线,打量起面前这苍蝇餐馆。
春蓬府在泰国的东北部,有一百五十多万人,人口数在泰国众多府中算不少的,又因其毗邻缅甸,居住人种混杂,比如他们选的这家餐馆,主人就来自缅甸,做这行的最不缺眼色,看人穿着打扮就能琢磨出个中门道,她本来不参与点餐,末了,老板还是把算盘打到她头上,用缅甸语问她想点什幺。
“不用,这些就够了。”,这句话,檀永嘉特意用正宗的美式英语讲出来。
老板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人走远,左则诚凑过来,添上股稀罕劲地瞧她,“你还挺聪明的。”
檀永嘉托着下巴,思路清晰,“缅甸人对ZG存有偏见不是很明显?”
左则诚啧一声,语气赞赏中又夹带点嘲讽,“懂挺多啊你,之前来过?”
“嗯,在韩名绛做缉毒警之前来过。”
很快,纪仲升他们三人回来,檀永嘉稍稍侧头,便发现先前那辆五菱宏光被一辆挂着KYA车牌的Inlay越野代替。
晚上八点刚过,他们才到了缅甸皎漂港,这个港口是缅甸军政府授权国内最大的民营公司与云南联合外经股份有限公司联合开发,韩名绛就与他们约在这里。
事先清过场,港口不如往日热闹,除了他们外便再无多余闲人,临下车,纪仲升嘱咐她,“一会站我旁边。”
三月的缅甸正值旱季,风里带着干燥,不含一丝水汽的微抚,叫纪仲升身上气味一滴不漏,全都钻进檀永嘉鼻子里。
克制,不动声色,但又让人不自觉臣服。
“那边”,纪仲升朝一个方向指去。
她看到了,港口尽头,河海开口,韩名绛站在那儿,距离远,模糊轮廓勾勒个大概,他从人到神情都跟悬在空中一样。
韩名绛的右侧又站着一个男人,双手背缚,拷上一副手铐,嘴巴用胶布粘住,溶溶月色,手铐随着辛莱身体晃动踉跄不已,泛着不寒而栗的光。
纪仲升立在檀永嘉身后,推她一把,与此同时,辛莱也被韩名绛放下船。
权赋停朝对面喊话,“韩名绛,看好了,你女人在这儿。”
两相交换,是这场交易的筹码。
一步,两步,檀永嘉和辛莱擦肩而过。
辛莱哼哧哼哧走着,再有二十米,他就能摆脱拷着他的操蛋玩意,去厕所拉屎,娘的,什幺狗逼警察,憋死他了。
然而,巨变就在谁也预想不到的一瞬间内发生,韩名绛突然从背后掏出一把枪,纪仲升一行人以为他准备下死手毁约,也拿出藏于腰间的武器准备反击,车上架着的机枪也在保镖的操纵下准备运行。谁知韩名绛眼不眨地扣下扳机,子弹射向的却是檀永嘉,开枪瞬间,原本不想干也未中枪的辛莱,整个人的身体却跟大限将至一样,先是猛的抽搐倒地,而后自内而外闷炸开,血肉横溅,硫磺味道瞬间铺满整个港口。
黄烟乍起,一片混乱,倒在血泊中的檀永嘉瞧见纪仲升朝她飞扑而来,中弹的心脏本该疼痛难耐,现下却和结婚那天一样,轻松无比。
檀永嘉知道,她和韩名绛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