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轮明月高照,照得大地如水银泄地。清冷的月色下,两个紧紧相拥的人儿几乎融为一体,不知不觉中,随后赶到的成子沂和朱瑞一行百人,远远的停下了脚步。
吩咐部下散开包围住广场,成子沂两人静静的站在远处,各怀心事。
拥抱的力度,似要将她揉碎,可苏紫只嫌还不够紧。
夜微曦一手揽过纤窄的肩,一手托住后脑勺,用力将她嵌入怀中,低头,将脸颊埋入柔顺的青丝。魂牵梦萦的香味充斥鼻端,夹着浓郁的血腥味,甜美的凤君信息素逸散在空气中,那幺沉重,那幺悲伤。
“夜微曦,夜微曦…”声声柔软的抽泣着的呼唤回荡在耳边,在心间,随着这细弱蚊蝇的抽泣声,夜微曦只觉咽中发干,喉头发苦,心也在一阵一阵绞痛。
触手所及都是血,那小小的人儿仿佛也被鲜血浸染了。无法克制的,手在抖,心在抖,银眸淬染上一抹狰狞和疯狂,嗜血的煞气。
“对不起,我来晚了。”夜微曦贴在她耳畔,嗓音暗哑的说道。
声未落,狂暴的罡风一瞬间从她脚下骤然而起,玄色织锦大袍往上翻飞,无尽的血戮杀气,如狂澜劲扫,呼啸着往四面迸扬劈出。
时间似乎变的缓慢了。
广场中成百上千个爵贵,在发现瞬移到人群中间的夜微曦时,凌厉的杀气随着爵皇攻击信息素袭散而来,他们惶恐的疯狂的往四面窜逃,空中,地面,重叠着挤踏着,手足并用,姿态各异。
身后,数百道风刃盘旋而过,带着尖利的啸声,犹如死神的镰刀,顷刻间将他们肢解,大卸八块,再绞成碎渣。如交响乐最激情的那一节音符,痛苦的凄嚎奏响的那一刻即戛然而止。
树叶尘土飞卷上天,火星木削漫天飞舞,地面沟壑纵横面目全非,碎裂的血肉散洒,地缝间鲜血汇聚成溪,浓重的血腥气蔓延开来。风刃肆虐而过后,广场中上千人,只余十几位爵尊负伤逃脱,聚到广场一角。
被夜微曦的大动作骇的哭声一噎,苏紫红着眼睛微微擡头,视线透过飘飞的灿红发丝,投向这惨烈的战场遗迹。羸弱的身子僵怔了片刻后,再次低头埋入她肩窝,居然又接着抽泣起来。
实是她今晚被吓的不轻,也伤的不轻,几乎抱着必死的决心。在万念俱灰下,如今被夜微曦搂在怀里,她的怀抱太温暖,太安全,令她彻底放松下来,害怕、伤心、恐惧、痛恨便一股恼的袭来,身子克制不住的猛烈哆嗦,哭的伤伤心心。
“紫儿,是谁伤的你?焱大人?还是旋大人?”头顶传来轻声询问,夜微曦搂着她直起身,玄色织锦大袍复上肩背,清冽的香味,带着她的体温。
抵在她怀里,摇了摇头,又用力哽咽了几声之后,苏紫的哭声方才弱下来。红肿的墨眸泪汪汪的凝锁了她片刻,视线一转,张目望天。
半空中,激吻已告歇。
以血为衣的千旋被昊焱圈梏于怀,泛着萤芒的指掌正在她腰腹间移动。千旋微侧过头瘫靠在昊焱肩头,露出来的半张小脸笼罩在浮于周身的暗影里,看不太清切。只能从她身躯偶尔的颤栗中,感觉到她的痛苦。
“是昊焱,是那个混蛋!她逼迫千旋契约,用我的安危胁迫她…千旋是为了救我,受了重伤,她流了好多血…呜呜…”苏紫抓着她衣襟的手猛抖,全身连骨头都在痛。呼吸急促,小嘴一张一合间,不时有残血溢出,滴在她胸前衣袍上。
“别急,慢慢说。”覆身的织锦大袍下耀出一片萤光,夜微曦双手齐上,为苏紫的伤势惊痛悲愤不已,心脉受震肺叶瘀血,肋骨断了好几根,更别提她若晚到一步——手中的娇躯已经成为冷冰冰的尸体!
夜微曦快速的施法治疗着,动作虽快,力道却极是轻柔,一手抚过胸前腹部受损的肌肤,一手抵着背心将萤芒送到她体内。这样的伤势竟然还没晕过去,紫儿……
“……她把君贵给吃了,我也差点就变成干尸……还脱我衣服,当着那幺多人的面,呜呜……刚刚出尔反尔的要杀我,她还要吃了千旋……呜呜,千旋是为了我才契约,你想想办法救她,微曦……”
在苏紫颠颠倒倒、断断续续的述说中,夜微曦面色阴沉不发一言,她们周遭缭绕的青风不时有道凛冽的风刃向外迸扬,一如她接近失控边缘的理性。
“我已明了,少说话合上眼歇息。欺负你的人,孤一个也不会轻饶。”纤指抹去她脸颊上、樱唇边的斑斑血迹,又用手背拭了泪,凛目眺往天空的丽颜,眉宇间尽显强硬态势与狂放的怒意。
“呵,怎幺?治疗尚未结束,曦大人便忙于宣战了?”半空中的人讥笑两声,隔空与夜微曦对峙的赤血之眸眯了眯,扬眉似在挑衅。
她漫不经心的以手掠过怀中人银白长发,复上千旋脊背,对片刻之前,死于夜微曦手中的众多属下毫不在意。萤芒照亮的刹那,雪色颅首微不可察的偏了下,千旋垂下眼帘掩去眸中凄色。
此时的情形有些古怪,本该一见面就发生的战斗,却因各自忙于救治怀中人,诡异的僵持着。
“焱大人,你该庆幸她还活着,孤只须收下你城中人的性命,而非整个南蛮大陆。”银眸徐徐扫过广场中剩下的十几二十人,他们被绕场一周的玄衣爵尊逼的聚到一处,站到了昊焱身下那一方。
冰冷阴森的视线所过之处,人人自危。
“呿!莫非曦大人以为,仅凭你这点人手,便能屠尽我炎阳城中五千爵贵,十万兵卒?”昊焱不以为忤的笑笑,天下爵皇实力大多伯仲之间,况且在她的城里,夜微曦哪来的自信?
就在她话落之时,城中喧器四起,火光摇曳,远远的已有整齐的脚步往这方赶来。
“寻常兵卒自然不用,就将你这五千个人头砍下便罢。”夜微曦的语气仿佛在商量今晚吃什幺一般轻松随意。
然而随着她的话落,包围广场的众多玄衣人同时气势一震,整齐的喝道:“遵旨!”百余位天下间仅弱于爵皇的高手,一起放出攻击信息素,空气中弥漫的杀气几乎肉眼可见。
这一下,在场的十几二十人同时变了脸色,连远处正在接近的脚步声都凌乱了。昊焱妖艳的小脸也敛了笑,身形缓缓下降。
“曦大人当真要为了凤君,如此大动干戈?”双足踏到地面,贺妍上前双手奉过外袍,昊焱小心的将千旋裹上,又搂在怀中继续治疗。她失血过多,气息微弱,实在马虎不得。低下头,目光胶着在千旋的脸上,见她一直闭着眼似在回避些什幺,昊焱眉峰渐锁,满怀恶意的又道:“何况在你到来之前,你怀中那小鸟依人的凤君,可是与小旋恩恩爱爱,难舍难分的,只差一同殉情了。”
满意的看到千旋木然的神色有了一丝变化,昊焱擡起头来,她的目光扫过苏紫,再转向夜微曦说道:“得凤君者得天下,传言是否属实尚有待证实。然,曦大人为此女子深陷情关,且与天下大人为敌,值是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