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别气了。”坐在石凳上的黄以筠脸色实在难看,陶桃本想拍拍她的肩,手却又在半途停住。
陶桃收回手,慢吞吞抽出一张纸巾。
黄以筠没有察觉,她接过纸巾,狠狠地抹了一把鼻子,发出的声音让陶桃不自觉蹙起了眉。
“他最好是背后有人。不然……“黄以筠顿了顿,才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不然……我要拿钢丝搓烂他的鸡儿!“
陶桃没忍住,笑出了声。她摆摆手,似乎这样就能将不和谐的画面甩出脑海。
大小姐怎幺可以想这种东西。
看着气得头发竖起的黄以筠,陶桃好笑之余,也不禁生出一丝疑惑。
这个转校生……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啊?
拜托,这里可是圣斯亚,不是什幺阿猫阿狗都能招摇过市的地方。
他竟敢当众落黄以筠的面子。
要知道,论起黄以筠,虽然她的家族还不够格与第一梯队相提并论,但也算是第二梯队的顶层了。
在圣斯亚贵族学院,比起校规,学生们更需要留意的,反而是藏匿在各种明文规定之下的潜规则。
比如说,不要招惹比你高的阶层。
当然,这些限制自然是与陶桃没什幺关系的,她就像一支被保护得很好的玫瑰,在这片声色犬马的土地上肆意生长。
原因也很简单,她的外祖父是上届国家元首。
即使外祖父已经卸任,现任元首也并非外祖父的旧部,但谁也不会小觑沉睡的狮子。
也正如此,陶桃也当之无愧配得上一句圣斯亚大小姐。
但奇怪的是,陶桃却不怎幺喜欢恃强凌弱。她自然是娇纵的,像只小天鹅,坦然地享受着家族给予的特权,却很少像黄以筠一样去主动利用这份权势。
是的,陶桃不止一次撞见了。
后山、花海、海边……和跪伏在黄以筠身下,虔诚舔舐的英俊少年。
权势、阶级、门阀、命令与服从……这就是构成圣斯亚的所有元素。
在这之前,没有一个人,会在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去得罪他人。
没有一个人。
而这个新来的转校生无疑打破了这一切。
陶桃倒是想看看,究竟是多幺鼎赫的背景,才足够为他的狂妄兜底。
伴随着悠扬的古典放课铃声,两个身着全白制服的仆从束装以待。他们站在大门两侧,互为镜像,以相同的动作拉开圣斯亚的拱形哥特式大门。
明明是放课时间,圣斯亚的大门口却并不拥堵,所有的车都默契地停在固定的位置,不超出一分一厘。
最中心停了辆黑色轿车,很低调的款式,但能够停在这个位置已经说明一切。司机站在车后侧边,发型一丝不苟,他双手合握,像往常一样恭敬等待。
过了一会,陶桃出现了。
不像其他学生成群结队,她只有一个人,却不显得孤零零的,大概是因了她挺立的脊背,将所有叵测忖度镇压。
但秦叔知道,这并非小姐的本性。
他擡起头,微笑相迎。
果然,见到秦叔以后,陶桃的凌厉渐收。她加快步伐,于是秦叔也赶紧拉开车门,宽厚的手掌垫在门顶。
像只敏捷的小松鼠,她“嗖”地一下钻了进去。
车门渐渐掩上,陶桃的肩膀也渐渐放松下来。她随意一蹬,白皙的足背绷直,皮鞋随之脱落。
后座足够宽敞到让陶桃愉快地滚来滚去,她向来喜欢借此去放松紧绷了一天的肌肉。
就这样快乐地滚了两圈,陶桃停了下来。
隐隐约约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抱着白色抱枕,迷惑地眨了眨眼睛。
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车还没启动。
陶桃撑起身子,目光朝车窗看去。窗外的秦叔却仍谦恭驻守在车门边,没有出发的意思。
陶桃不解,她降下车窗,然后敲了敲,“怎幺了?”
秦叔擡起头,察觉到她的困惑后,又朝她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大小姐,还得再等一位。”
还有人?
她怎幺不知道?
这不是她的专车吗?
陶桃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想了想,也许又是哪家来搭个顺风车。
这种情况之前也不是没发生过。
比如说上次古司令遇刺,古家所有车辆都被临时调配,古清就来蹭她的车了。
如此想着,陶桃便又坦然躺下了。
她没看到的是,片刻后,窗外秦叔投来的复杂眼神。
看着安然入睡的小姐,秦叔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小姐是他一手看着长大的,从之前不及手掌的小小婴儿,到如今的灼灼少女。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幺多年下来,多多少少也带点感情。
正因如此,秦叔才更为不忍。
层层阴云在天际酝酿,黑压压一片,山雨欲来。一滴雨不堪重负,落了下来,坠在秦叔沧桑的脸上。
秦叔闭上眼睛。
这天,怕是要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