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苍蝇小馆的桌子上的时候,钟雪闻着食物的的香味儿眉开眼笑。
“你要去哪个学校啊,钟雪?”林冠未戴着一次性手套啃着猪蹄。“我想要跟你去一个。”
钟雪顿了一下,她以为高考结束的时候两人就会自然而然地分开。
“我要去江大,想去读法律。“钟雪这辈子不想再读设计画图纸了。“
“那我也去江大。“林冠未答得飞快。
钟雪看他,但是对面的人头都没擡,还在专心致志地啃猪蹄。
“咱们算是正式交往对吗。“ 钟雪终于问。
“神经病啊,不一直都是吗?“。林冠未嘴上沾着酱汁,白她一眼,好像内含嗔怪。
她的心却像是落在了柔软的丝绒毯上,那种头顶高悬达摩克里斯之剑地感觉化为乌有,于是她拿出自带的纸巾给林冠未擦嘴角。
好像这段关系开始的时候,她就已经在为分别未雨绸缪。
她相信林冠未在刚开始的时候也这样想,但对于他为什幺改变心意,钟雪不得而知。
林冠未多少知道对面的女孩儿心中所想,他其实也思考过很多。
这个女生,看起来呆板无趣,但其实接触起来会觉得她层次丰富。
钟雪没有什幺特长,她不会跳舞,不会钢琴,嗓子说得过去但是声乐知识也不成系统,所以她美得发光的时间很少。
林冠未爸妈都是大学教授,可以说是典型的高知家庭。再往上去,爷爷是有名的画家,奶奶是以前军队艺术团退役的舞蹈家。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下,林冠未家里对他要求很高。
他被要求温和待人,从小就开始学五花八门的东西。
什幺曹衣带水吴带当风,什幺crescendo,都好像被刻进他的dna里。
钢琴,滑雪,画画,各种类型的书就是他的童年砖垒。
小的时候,钢琴老师陪着他练钢琴,错一个音就被打手板,经常一练就到深夜的记忆到现在也很深刻。虽然后来爱上了钢琴,可是也有了事事都想完美无缺的强迫症。
后来他碰到了围棋。
围棋让他快乐,因为他享受在棋盘上肆意扩张地盘的自由。
现在,钟雪也让他快乐。
为什幺?
他原本只是觉得新鲜,想要尝试性爱,但是事情在开始不久就偏离轨道。
大概是钟雪不像他见过的人。她的生活态度积极向上,但同时又总找到机会偷懒。每次明明在某些地方能做的更好,但是她还是想放就放。好像她觉得事情刚刚好就算是圆满。
这个刚过十七岁的女孩子在有些地方舒展地像老奶奶。
她熬夜,她会异想天开,她会装着在乎去逗他开心,她时而一板一眼,时而古灵精怪。
他觉得跟她在一起轻松,因为这个人对他并无所图。
她不在意他考了多少分,不在意他长得有多幺好看,不在意他的钢琴弹得多幺好,也不在意他在棋盘上毫不留情地屠杀过她多少次。她的陪伴好像并无条件,并不承载像家人一样的极高期待。
她还会带着他去做义工,让他多多从家里的车上滚下来,过一过凡人日子。
她还会带着他去啃猪蹄,就比如说现在。
林冠未理智清醒,但是他觉得自己特别,特别,特别喜欢钟雪。
不是非她不可,但是她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