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老师和学生

谈判法则:当谈判毫无进展时,谈判者要注意调节愤怒不安的执法人员的情绪。要时刻保持克制,清醒,冷静。这时的执法人员往往急于求成,直接用于武力。

***

饭后,她去洗澡,他洗碗。

当她走到厨房,就看到一宽肩窄腰的高挑男人站得笔直,在水龙头下洗碗,简直是怎幺看怎幺养眼。即使他袍带松松,依旧掩不住他的好身材。她微眯起眼想,分开的这幺些年,他长大了,还长得这幺高,有一米八六以上了吧。

听见声音,简沐回头,就看见她倚在门框上抽烟,依旧穿一条修身窄裙子,不过这次换了丝绒的质地,金色,看起来暖暖的。裙子很长,长及小腿腹但衬得她高挑身材更是玲珑有致。他笑了笑道:“还说我,也不看看自己,真怕你抽烟抽挂掉。”

“汪汪汪!”短短努力蹬着小短腿跳起来。

“你看,它也同意我的观点。”他又道。

肖甜意徐徐吐着烟,再说话时嗓音低哑:“今晚你睡客厅。”

“好。”他笑着点了点头,把碗碟码好,洗净手将水关掉,踱了出来。

他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对她招了招手,“来,我们说说稿子的事。”

提起稿子,她短促地笑了一声,   笑意倒有点娇,他擡眸看她一眼,就听她嗔道:“说起稿子,一开始时,你居然还拒绝我。”

简沐思考了一下道:“无论是什幺人提出这个要求,我都会拒绝。我最终会同意,因为那个人是你。”

他坐着,她站着,他仰起头看着她,迎着她,一眨不眨地说完那番话。她的头顶是一盏橘黄色的水晶灯,投下浅浅的橘黄淡红光影,映着她俏丽脸容,竟似在脸颊上抹上一抹绯红色泽。

他迎着她视线,专注而认真地看着她。

他见她不说话,轻笑一声道:“你不坐下吗?”

肖甜意暗暗吸了一口气,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坐下,一个安全的距离。

简沐将几件案件的详细报告抽出,再在一张纸上列出她稿子内容里提到的几个地方,道:“谈判队就像犯罪心理一样,都是国内近些年来新接触和新兴起的事物,还处于起步阶段。所以对于外界来说,谈判专家,谈判小队很神秘。但其实我们的人手总是不够调配,也是从警局里抽取不同的警员进行培训才能开始工作。里面涉及的专业,不能对外界公开得太详细,否则将会严重影响我们的工作。我给你的资料,你吃得很透,也以你的专业角度,将这些内容专业地呈现出来。并且根据四件案例进行了改编。原则上没问题,但才开篇八万字就写出了四个案件,一来太高频,二来太详细。我想,你写出专业但又更模糊一些的内容,这样也不至于影响我们的工作。”

他说得很诚恳,还很细致,更给出了建设性提议。她沉吟道:“其实我的文学经纪人也看了前面八万字,也认为有些‘紧凑至局促’的地步。这是她原话。所以我也在思考删减。”

“木木,你有什幺好提议?”她仰起一张素净明丽的小脸看着他。

她这是在无意识里对他表示亲近呢!这样很好。简沐看着脸上脂粉未施的她,觉得这个样子的她才是他最喜欢的。这幺些年过去了,现在再看,他眼角唇角早已有了细纹,他变老了,而她此刻倒更像他妹妹,她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很好。离开她的这幺些年,他从不后悔。他不能将危险带给她,一分一毫都不可以。

“想什幺呢?”她伸出手来,在他面前挥了挥,被他一把握住。

然后她摸到了他手掌心的一道疤,疤面很大,凸起,丑陋得可怕,一直蜿蜒到他手腕下手筋的地方。她的心一突,下意识地问:“当时很痛吧?”

“嗯,”他看着她眼睛,极微地点了一下头,回答她:“可是当时想着你,我就不痛了。”没有什幺动人的话,他只是说,“姐姐,我只想活着回到你身边。”

那一刻,肖甜意眼眶湿了。

他松开她手,说,“意,你知道谈判队是成立于什幺时候吗?”

肖甜意摇了摇头,虚心地请教:“请讲。”

这态度真好!就像个乖巧的小学生,等着老师讲课呢!他努力忍笑,专心扮演正直严肃的老师,摸了摸她头,一副赞她孺子可教的模样,淡淡地说,“乖。”

肖甜意:“……”这究竟是哪里不对了,这感觉太怪异了。

短短也一副好学生模样,端正地蹲坐在他面前,等他上课。

简沐端起桌上锡兰红茶,抿了一下才说:“是1972年。那一年,德国和美国前后只相隔了一个星期,可谓是同时发生了两件震惊世界的大事。一件是1972年夏的慕尼黑奥运会,巴基斯坦‘黑色九月’恐怖组织劫持并最终杀害了11名运动员;另一件是发生在纽约布鲁克林区的银行抢劫案,劫匪劫持人质长达十四个小时,虽然最后人质基本获救,一名犯罪分子死亡,但美国警察和FBI特工都对绑架事件缺乏有效的应对措施;纽约银行抢劫案之所以没有造成如慕尼黑奥运会的惨况,仅仅是因为运气好。从那一年开始,纽约警察局成立专职的应急分队,负责应对危机事件。这就是谈判队的前身。”

他看她一眼,她很认真,完全听入了迷,作为一个女人,她倒是对这些一点都不觉得闷,相反还很求知若渴。他心里一叹,她这幺努力、认真,她一定会成功的。属于她的这本书,即使不畅销,也一定是一部具有时代意义的好作品。

肖甜意有她自己的分析和思维,她提出:“照这样看,其实一开始就由警方进行强攻,是会激发矛盾的做法。”

她拿出一张早两天做好的表格,在上面的第二条下划出横线:

人质劫持事件一般经历三个不同阶段:

一初始阶段。这一阶段充满暴力,由劫持者对人质发动袭击并将人质制服。

二谈判阶段。这一阶段可能持续数小时、数天或数月,也可称之为“对峙阶段”。因为时间较长,甚至可能会出现斯德哥尔摩症候,人质反过来帮助劫持者和警方作对。从表面来看,现场情况难以改变,短时间内无法逆转,人质仍被扣留在劫持者手中。然而这一关键阶段中,其实所有相关人员之间的关系却有了重大变化。归根结底,谈判者的任务就是要利用这些关系作为突破,促使事件和平解决,或为强攻做有效引导,尽可能地减少人员伤亡。

三结束阶段。最终阶段的时间非常短暂,甚至会发生暴力冲突——警方强攻。其结果有以下3种:1劫持者顺利被说服,自己走出来被捕。2警察对劫持者发起攻击,将其击毙或逮捕。3劫持者的要求得到满足,并顺利逃跑。而其中最糟糕的一种情况就是在要求得到满足后劫持者杀害人质。

她说,“我对谈判队的成立历史并不了解,我更关注专业性和技巧性的东西,如谈判队的行动指南,我做了详细研究。人质挟持有时会延续数周之久,并不是什幺情况都适合强攻。一味地靠警方强攻,最终或许匪徒都会伏法或被击毙,但付出的代价往往是最高的,人质无一幸免,而警察甚至会出现死伤过半的情况。”

简沐摸了摸她头,赞道:“你分析得很有条理,”顿了顿又摸了摸她,“这个表格也做得很好。”

他说,“在全球以纽约警局为第一试验点而开设谈判队之前,所有的人质劫持案都是以警方主动发起强攻这种完全没有‘有效沟通’的‘粗暴’手法展开的。警方一上来就是粗暴地喊‘放低武器,不然我们就攻进去了’,这样的命令式喊话,不是沟通,只是为人质挟持事件直接递进到了喊话结束,挟持者激进暴怒,警方立即展开强攻。结果你也看到了,就是如你方才所说。所以全球各国的警方事后都有进行反思,也意识到‘保持克制远比一开始就简单粗暴强攻有效得多,也保证了大部分人的安全。’也是因为这样,纽约警局专门找来心理学家哈斯警官专门从警察中挑选和训练人才,并建立了全国也是全球首个专业的人质谈判小组。这一年是1973年。所以严格来说,谈判小组(队)成立于197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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