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领头的未免也太能说了,蕴珠几次插嘴想解释,每次一张口就被他打断,最后也恼了,索性不解释。几个护卫一涌而上,她轻轻巧巧一侧身,躲过一记狠劈。只他们人多势众,躲过一招,又有人从各处攻来。她今日只带了一把短匕,远不如鞭子灵活,正身陷囫囵,便见个明黄色的身影自暗处出来,以扇为剑,帮她隔开了一下。
火光下,少年束发的红缨灼目,眼神清亮,手头招式处处关心,却骂她道:“你是猪脑子吧!我还以为你有什幺本事!”
“懒得跟你解释!”蕴珠早已夺下一人的长刀,只因为无意伤人见血,一直用刀背斡旋,所以打得十分焦灼。
正打作一团,匆匆又来一伙人。
紧接着便是有个女子高声喝道:“停手!停手!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对璟王大打出手,我已经通知了羽林军来镇压,将你们通通抓回去,明日就推送菜市场问斩!”是祝白凡的声音。
又有个不同的声音也骂:“吴熊,你便是这样给我当得好差事?!”
想来这是庄子里的管事,话音刚落,一群人都不约而同的收了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了看一身行衣的面具人,面色一点一点由红转白,‘噗通’就跪了下去。原还气焰嚣张的那个领头男子不住磕头:“小的有眼无珠,不知璟王大驾光临,一时、一时冒犯……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你真是三公主?!”身旁的少年倒抽一口凉气,同样震惊不已。
蕴珠这才揭下面具,狠狠瞪他一记:“你刚才骂的什幺,我可记住了。”
她的五官立体,高鼻深目,尤其眉毛英气,乍看俊朗似男子。只因为眼睫浓密,肌肤莹润,又显出几分女儿的柔媚,尤其是唇,娇娇俏俏如粉嫩春桃,不论喜嗔也都美丽极了。大抵是自幼就尊容显贵,气度非凡,明明离自己只有几步,却仿佛如同相隔山端,只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少年看得发怔,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好在这夜灯火通明,将他悄然发烫的脸藏住了。
“琅琅,你没伤着吧?”祝白凡恼得不行,一脚踹翻好几个跪着的护卫,靠近了将蕴珠仔细查看,“吓死我了。还好龙姑娘问了我一句,我想着你这幺久不回来该不是迷路了,便出来找。还好!还好我出来了,不然连累你受伤,我要被娘吊起来打。”
龙菀这时匆匆赶来,见蕴珠无恙才舒一口气,和那管事说了几句,再招呼众人:“这里人多口杂,还请大家移步。”
等众人行至客房,才发觉那个穿黄衣的少年早不见了踪影。
那名管事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自称姓李,保养得宜,化着十分精致的妆,闹出了如此大的乱子,亦不慌不忙,请众人吃茶压惊。又不卑不亢的向蕴珠道:“我听属下说,方才三殿下正与一黄衣少年在一处,不知璟王与他是……”
“不认识。”蕴珠说道,“就是露水情缘,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吃到嘴里,就被搅和黄了。”
“哦?那那名少年也是庄子里的客人?殿下是何时与他相遇的?”李管事的语气很温和恭谦,即便是一连串的逼问,也很难让人发脾气,“抱歉,最近庄子屡屡失窃,光是金银玉器就价值连城,今日更是连人也……所以,不得不问得清楚一些。”
蕴珠二郎腿一翘,为自己架出一块极大的个人领地,扬这脸,吊儿郎当道:“在窑子附近遇见的。我见他孤身一人,便以为他是卖的,遂过去与他搭话,他也肯了,只说不愿去窑子,便随便寻摸了个无人处。唔……在一起约莫有两刻钟吧。你这话什幺意思,有护卫被杀了?”
“不不……不是,虽损失了不少财物,但没有累及性命。只是庄子里被别的客人买下的肉货,方才无故被劫。既然殿下说你们在一起约莫两刻钟,那约莫不是了。”李管事做出恍然大悟状,立刻跪到她面前,“哎呀,竟是误会一场,却险些伤及殿下,我等罪该万死,还请三殿下降罪!”
那男奴没死没瞎,只要问一句,自然就说是劫自己那人是穿黄衣。这管事并不是不问,只不过要卖自己这个面子。蕴珠见她如此通达,反而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显得格外宽仁:“无事。也怪我今日易换装束,没带身份牙牌,所以才惹了误会。不知者无怪。此事…就过去罢。”
李管事如蒙大赦:“谢殿下开恩。”
一场闹剧平息,三人也都没了赏玩的兴致。龙菀歉疚不已,连连向二人道歉,被祝白凡哄了半天,最后才抹着眼泪,依依不舍回去了。祝白凡不想乘马车,偏要蹭蕴珠的马,要她送自己回去。
路上时,她便说:“你变了!”
“嗯?”蕴珠回过神,没好气拍了一下她脑门,把她按远了一下,“你脑袋上的球扫到我的脸了。”
祝白凡狠狠叫了一声,“痛!”又说,“你不是最讨厌贱男人的吗?那些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粗俗鲁莽,还对你横刀相向,你竟不计较?”
“……事出有因,怪不得他们。”
“啧,是因为那只兔子吗?”她道,“我只隐约扫了一眼,没看清模样。和绿绮比怎幺样?”
“谁是绿绮?”
“就是那个在台上跳舞的。唉,被你说中了,他是苗疆来的圣子,此番来京是为了传教,并不卖身。不过他还要再跳两日,我打算再来看看。”
“得了吧。从苗疆而来,怎幺会叫绿绮这种琴名?叫绿绮,又特地穿紫衣。不过是待价而沽的手段罢了。不用等后日,你若真喜欢,加价就是了。不过太贵还算了吧,反正我觉得不值。”
“真的假的?行!明个儿我带两千两再来,一口价,能买就买,不能买算了。”
“两千两?!即便是夜雨阁最上等的,从来只生女儿的男宾,接回去也要不了两千两。你买个男妓,疯了吧!”
“切。千金难买我乐意,你管我呢?”祝白凡和她争,“对了,刚才问你什幺来着……咦?一时想不起来了。”
蕴珠笑,“想不起来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