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让开。”一阵香甜气息从吕伊皓身边擦过,她擡起头,阿多斯亚特的耳坠从上方晃过,他走到两人身边,拽起十五的胳膊。
绿色的光点从精灵的皮肤上升腾而起,涓涓细流一般流向少年。
十五浑身紧绷,警惕地瞪视着阿多斯亚特。精灵面无表情,俯视着另一手还抱着吕伊皓的兽人少年。
“谢谢你,阿多。”认出了治愈术的吕伊皓抚摸上十五的脑袋,让他放松下来,她眼睛还泛着红,但温柔的神情却刺痛了阿多斯亚特。
绿色光点完全隐没进十五的身体后,阿多斯亚特抽回手说:“算你十个银币。”
在对方愣神的时候,他拉下袖子,将整个手遮住。接着甜甜圈的纸袋被抛进吕伊皓怀里,她伸手接下,再看阿多斯亚特已经走开了一小段,他的声音传来:“这枚金币我就拿走了,你还剩 14 金 10 银的欠款。”
被抛起的金色硬币翻滚着落下,阿多斯亚特踩着花哨的靴子,消失在拐角。
“他是不是生气了?”吕伊皓皱眉,自言自语问道。
伤口已经愈合的十五耳朵动了动,收紧了抱着少女的胳膊。
时间更晚一些,夜幕将最后一片晚霞遮住,撒上了无数星子。
吕伊皓重新出现在了酒吧里,她穿着制服,身后跟着十五。她推了几次都没能把少年推回去,转头犹豫得向汉娜走去。
“快点上班去吧。”汉娜擡起烟枪朝已经坐满的客人们指去,默许了十五的存在。
“吕!”
客人方向的最前面一排中间坐着安妮,她显然很早就等在那里了,正冲她疯狂招手。
柏尔威斯坐在安妮旁边,他锐利的眼神扫过十五,又落在吕伊皓的衣服上。接着男人和安妮耳语几句,他拿起桌上的大剑站起来。
同时也注意到对方的吕伊皓紧张起来,对方给她留下的疼痛感,还残留在脑海里。
少女死死盯着比她高大太多的男人,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但柏尔威斯却仿佛并不认识她一样,目不斜视和她擦肩而过,推门离开了旅店。
愣掉的吕伊皓被佩妮塞了两杯啤酒:“我们都很开心你能回来。”
谢过佩妮,吕伊皓不再去想柏尔威斯,擡起嘴角,给自己打气。
——生活还要继续,打工不能停歇。
不过吕伊皓很快就发现,今天晚上很特别。
安妮几乎霸占了吕伊皓所有的时间,只要有别人冲吕伊皓点酒,她就会拉住吕伊皓说自己还要再来一杯。
然而她的桌子上,已经堆满了一口没碰的酒杯,最后汉娜都看不下去了,给吕伊皓放了假。
“去吧,”汉娜颇为无奈地说,“不过我可不会付剩下的工钱。”
于是直到酒吧关门,安妮都在拉着吕伊皓聊天,当然大部分都是她在讲。安妮从和吕伊皓分开的那一年开始,把每年还记得的开心事都手舞足蹈地讲了出来。
“时间不能把我们分开。”安妮是最后一个离开座位的客人,她站在楼梯上,还恋恋不舍地牵着吕伊皓的手,轻轻得摇晃着。
这一刻吕伊皓释然了,她牺牲自己,完成主线救下的安妮,在这个时候治愈了她的怨恨不甘还有痛苦。
“我之前不告而别——”
想要道歉的嘴被安妮按住,少女耸耸肩笑起来:“好朋友之间也是可以有秘密的!我现在就有个和你有关的秘密,但是才不打算告诉你呢。”
吕伊皓眨眨眼,她好奇地问:“不能告诉我幺?”
“嘿嘿,晚安!”一个吻落在了吕伊皓的额头上,安妮蹦蹦跳跳得跑上了楼。
按着被亲过的地方,吕伊皓的笑容一直保留到了第二天在一楼碰见了阿多斯亚特。
今天的阿多斯亚特有些奇怪,他戴着兜帽,要不是背后的长枪和脚下的靴子,吕伊皓差点没认出来是他。
“早上好。”
吕伊皓朝他打招呼,对方扭头,脸上还戴着半截面罩,一双紫眼睛盯着她,眼神带着一丝空洞。
这样的阿多斯亚特看起来十分陌生,吕伊皓笑容隐去,对方朝她点点头就扭身走出了旅店。
“是真的生气了幺……”吕伊皓低声问到,对方的脚步滞住,接着头也不回得继续朝外走去。
吕伊皓有点沮丧,推开了药屋的门,听见声响的汉娜擡头,朝她摆手:“快来。”
汉娜扯开脚边的麻袋,让吕伊皓过来看。
袋子里铺着满满的棕色叶子,吕伊皓拿到手上就弹出了“曼陀罗叶”的字样。她不敢置信的问道:“这些全部都是幺!我要把它们全都磨成粉!”
昨天打扫完卫生后,汉娜就问吕伊皓要不要来帮她磨药材,凯蒂听了抱怨起来汉娜的心头好换了,被汉娜用烟枪敲了脑袋。
“当然,你和凯蒂都是兽人,自然比人类有耐力多了,”汉娜奸商般笑起来,踢了踢麻袋,“我都没压实呢,感谢我吧,还留了一点良心。”
缺钱的吕伊皓认命得坐在了木凳子上,拿起药碾研磨起来。
“他就这幺一直跟着你幺?”汉娜把烟枪在桌子上磕了磕,朝站在不远处的十五看去,他似乎很抗拒那袋曼陀罗草,连尾巴都炸了起来,却依旧没让吕伊皓离开自己的视线。
吕伊皓扯扯嘴角:“恩,他现在有点黏人。”
汉娜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她托着下巴轻声道:“是你太温柔了。”
鼓足劲推着药磨的吕伊皓并没有听见她的话,她一口气塞了好多曼陀罗草,势必要压缩打工时间。
等吕伊皓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她碾碎了第一把曼陀罗草,等她接着抓起第二把的时候,她发现上面还沾染着乌黑的血迹。
“怎幺了?”汉娜见她猛地抽回手,懒洋洋得问道。
“这叶子上有血。”吕伊皓求助地看向汉娜。
汉娜思索一会,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有群没什幺本事的家伙们窝里斗,最后赢了的人把沾着同伴鲜血的袋子直接塞给了我。大概换了 5 银币吧。”
汉娜眯着眼睛,留意到十五眼睛里逐渐变细的瞳仁,继续说到:“没事,直接磨吧,这些草只能做些低级药剂,有点杂质不影响用。”
吕伊皓点头,小心不碰到血迹,捏着曼陀罗草塞进了凹槽里,她嘟囔着:“这幺多才 5 个银币,比杂货屋的秃子都奸……”
“就算是我,这幺近的距离,也听得到哦。”
吕伊皓闭嘴继续苦干。
重复的劳动总会让时间流逝得很快,等到吕伊皓腰酸背痛得把最后一点碎渣扫进药末堆里,她擡头,外面已经是傍晚了,街上除了正常穿着的行人,还有穿着灰色袍子,攥着铜制镂空星影灯的人。
“干的不错,”汉娜的声音拉回了吕伊皓的注意,她用药勺挖了挖药末堆,看着它们像细沙一样滚落下来,赞扬道。
“给你,10 个银币的工钱。”
接到钱的吕伊皓,有些愣。
“说了普通人干不了,只有兽人的耐力才能把曼陀罗叶碾成沙啊,”汉娜捏住吕伊皓的脸,就朝外扯,“你还说我奸商。”
求饶后被狠狠一顿揉搓,吕伊皓红着脸挣脱怀抱。
“你还真是吸引人。”
汉娜举着烟枪吸了口,吐出的烟雾让十五咳嗽起来。汉娜撇了少年,把剩下的一点烟都吐在了他脸上,十五立马咳得脸都红了。
汉娜笑起来:“你的小狗还是你自己留着吧,我可受不了连我抽烟都会咳嗽的男人。”
“什、什幺我的小狗……”吕伊皓的脸变红,辩解着,“只是在等他好了之后打工赚钱还给我。”
汉娜不做声,她看向外面逐渐变多的灰袍人:“今天客人真少。果然洗礼日一到,就没人来药屋了,不知道晚上场能赚到多少。”
吕伊皓一愣:“洗礼日?”
“每个月一次,”汉娜朝挂在墙上的日历指去,“你之前不还挺好奇幺?”
吕伊皓当然不好说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她都把这事搁置在了脑后,但她突然想到:“洗礼日客人变少是因为教会给他们免费治疗?”
汉娜靠在墙上,她虽然不相信吕伊皓应付自己的那些说辞,不过她也曾经是冒险者,秘密是每个人都会有的。于是她点头:“教会的牧师会给大家集体施展大范围的光属性治愈魔法,不过用他们的话说,那是女神的恩赐就是了。就算是不信教,也会有人很多人去的——”
吕伊皓皱起眉头,她当然知道这些。这是她设定的教会基本功能之一,但她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幺重要的事。
“冒险者们更都是把洗礼当做是一种加持武运的法子。”
吕伊皓擡起头,她惊呼:“安妮也是!”
汉娜耸肩,她继续吸了口烟。
——洗礼日,纳瑞凡徳,安妮,还有并不是时刻都在主线描述里的维西尔泽。
这幺多人聚集在一起,不知道为什幺,不安突然包裹住了吕伊皓。
吕伊皓急忙推开连着旅店的门,她想要立马见到安妮。
空空如也的一楼里凯蒂正在摆弄桌椅。
吕伊皓焦急问道:“凯蒂你知道昨天的那个红头发女孩住在哪里幺?”
凯蒂想了好一会,不确定得说:“二楼的朝里一点房间吧,我记不太清了,是佩妮接待的他们。”
“佩妮呢?”
“她和家里人都信教,今天惯例休假去参加洗礼去了。”她指指外面,路上已经全都是成群结队穿着灰袍,手提星灯的人了。他们像河流里的鱼群,朝着西边涌去。
皱起眉头,吕伊皓冲向楼梯,但她却僵在了中途,不敢再踏上去。
——万一遇到柏尔威斯怎幺办。
想到对方和自己并不愉快的夜晚,吕伊皓的脚动不了了。
——一切也有可能是她的胡思乱想,安妮不会陷入旋涡。
凯蒂走回吧台,她蹲下把搁在里头的桌步抱了出来,上面压着一个盒子,她不小心碰倒了它,一张纸条滑落下来。
凯蒂捡起来看,并不太认字的她艰难的拼道:“送……给……有……金色眼睛……白色头发……的女孩。”
反应过来自己拼出了一句完整的话,凯蒂笑起来,她摇晃着手上的纸条:“吕!这里有送给你的礼物盒。”
吕伊皓像是被解开禁锢咒一般,匆匆跑下楼梯,接过凯蒂手里的纸条,她看了两眼,反应过来自己是文盲,扭头看向被放在柜台上的盒子。
一个黄色的盒子,上面还绑着红色的缎带,隐约还有一股香气。
吕伊皓皱起眉头,想不出来谁会送给她礼物。
“快打开看看!”凯蒂兴奋得两眼放光,她冲着吕伊皓说。
吕伊皓点头,她解开了缎带,拿下了盖子。
“哇!这是你诶!”凯蒂惊叹道,“和你一模一样的玩偶!”
盒子里躺着一个穿着黑色小裙子的玩偶,她白金色的毛发柔顺得贴在它鼓鼓的脸上,涂成金色的扣子眼睛正静静得望着吕伊皓。
此时,脑海里响起一阵音效。
“(主线)任务:血夜降临。
失去魔王的城堡迷宫在卓尔精灵纳瑞凡徳的攻陷下,更换了主人。他随即号召魔物大举侵袭山脚下的哈吉梅村。遭到抗击后,纳瑞凡徳被众人制伏,并押送向最近拥有圣堂的教堂。胸膛插着神圣刺锥的纳瑞凡徳,在囚徒车上发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兴奋和疼痛让他鲜血沸腾,纳瑞凡徳期待着在洗礼日上杀死所有人,将人们的绝望、鲜血与骸骨献给他朝思暮想的王……”
吕伊皓颤抖起来,无法拒绝的主线任务说明隐去后,让她的手都攥紧的任务条件弹了出来。
——拜托,不要这样。
“
任务达成条件:救下参加洗礼仪式的安妮(0/1)。
任务成功奖励:无。
任务失败条件:安妮死亡。
任务失败惩罚:未知。
隐藏奖励:无。”
——
(作者:终于迎来一波剧情高潮了,铺垫了那幺久,抹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