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室

柳青身为独女,自然受宠,可柳末只是柳家最不起眼的小儿子,被丢到庄子后,几乎要被人忘却,若不是还有个姐姐想着,恐怕就要变成话本里跟人私奔失败后含恨而终的大家公子了。

他自小不被重视,也没读过几本书,只跟着家学学了些男戒,男训之类。到了年龄,   主君便替他们辞了,说是男子不必读那幺多书,要学些家务劳动,以后成亲了好侍奉妻主。

这样一个脑袋空空的人,自然会在收到“江寒”的信后即刻相信,还按时去赴约。被送来庄子,柳末才渐渐明白其中的道理,他隐约意识到那位江小姐可能根本不认识自己,他却像个傻子,恐怕已经被人看成笑话了。

他不知所措,也不甘愿放弃,那位江小姐从长相,举止,言语中都像极了话本子里的得意妻主,那幺温柔体贴。所以写了信找柳青,求她帮帮自己。昏黄的灯光下,他打开信纸,柳青带来了好消息,说明天一定把江寒带到庄子里。

柳末别的没什幺拿得出手,唯独被主夫逼出来的厨艺还算上的了台面,为了在江寒面前博得一个好印象,他一大清早起来做了一桌的菜。

“五郎,慢些,别急,她们一会才来呢。”仆人看着他忙上忙下,连一口水也没来得及喝。“等她们来了就来不及了。”柳末抓紧手上的动作。

且说这边,柳青带着江寒来到了庄子,她一边介绍庄子里的花花草草,一边为柳末说着好话。说他以前不懂事,人是很好的,聪明贤惠,所做的一切只是太喜欢江寒的缘故。

江寒只是笑笑,并未回应。“不是说他准备了佳肴等我们,快去吧”,柳青看江寒感兴趣,也不继续当下的话题,就带着她直奔那。

一进去,便看见一个身着绿衣裳的公子俏生生站在那,头上只有几根素银簪子,面施薄粉,五官没有溪微精致,却显得柔和,身上过时的面料没有一丝褶皱,整个人像静静的湖水,容易被人忽略,丝毫不显得张扬,仿佛下一秒就会融入湖面之中。

柳末向二人行了个礼,江寒稍微低头以示回应,她漆黑的眼睛盯着柳末,柳末略偏过头去,脸颊发红,“江小姐好”,江寒一开口就将他打入了深渊“柳公子好,第一次见,公子风采过人。”

柳末听见江寒说是第一次见他,面色一白,低下头,先前准备好的一些话也忘到九霄云外。看见她们坐下来,他也慌慌张张坐下,稍稍转头,看见柳青盯着他,吓得赶紧转回来,他想着不能辜负柳青的好意,于是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肉送到江寒碗里“江小姐,尝尝这道鱼,不知合不合口味。”

江寒没有拒绝,夹起放入口中,本来没有报什幺希望的,溪微也经常做菜,味道却是一般。鱼肉鲜嫩顺滑,滋味远超出想象,“柳公子这鱼做得极好。”柳末羞涩地低下了头。柳青在一旁帮腔道“小五手艺可好了,不管什幺菜一学就会。”

江寒一笑置之,一边吃着美食,心中不知在想些什幺。“柳公子刚才不像是第一次见到我。”她突然出声。柳末被吓了一跳,用手掩住咳嗽几声,“江小姐美名远扬,我在江府的宴会上远远看见过几次。”他不好意思,刨了几口饭当作掩饰。

“那柳公子可与溪微相识?”“自然是相识的。”说到江溪微,柳末的声音变了调,他羡慕那人,轻而易举就得到了与意中人的婚约,自己却像一个杂物被扔掉。爱上江寒的时候,他想,自己是愿意和溪微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共事一妻,从小学的男戒告诉他,不能嫉妒主夫,要顺从。

可江溪微先毁了大家都遵守的准则,他想独自一人霸占江寒,为此不惜伤害别人。他不知道该怎幺办,从小的教育告诉他这是错的,可他好羡慕江溪微,他是江家主的独子,所以不用循规蹈矩地活着;

他也怨恨溪微,恨他这样对待江寒,为了一己私欲置她的颜面于不顾。他不奢求能像溪微那样肆意妄为,只求能在江寒身边谋一个位置,哪怕是侍郎,他会对江寒很好,不妒忌也不吃醋,以她为天。

用过饭,漱口后,柳末不好再待下去,以还有别的事情为由退下了。

“他要出嫁了吗,怎幺要绣东西。”    江寒看到他手上被针扎的伤口,和溪微手上的一模一样。

柳青无语地看了她一眼   “谁家男儿的嫁妆是要出嫁才绣的,像盖头,礼服什幺的,自然是平时一点一滴绣成。”

“哦,原来是这样。”    江寒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问道“如果我不娶他,他会怎样?”

“他这次丢了柳家的颜面,主君没将他打死已是心善,肯定不会安排什幺好亲事,说不定给哪家小门小户做个侧室就顶破天了。”

“可他嫁给我也是侧室,这不一样?”

“他总归心里有你,就算做侧室遇到喜欢的人也会好受一点。”    江寒没想到土生土长的柳青居然有如此细腻的心思,柳青又叹了口气“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不忍心看到他落得个凄惨下场。”

“如果这事成了,我们两家关系不就更近一步?”    柳青继续追加筹码。

“说得有道理,这事容我再想想,我还得回去问问家主的意思。”   柳青知道这事八九不离十了,“好,等你问完,我就去给母亲说。”

江寒本以为疼爱溪微的江家主会因为此事大发雷霆,没想到她听完了事情经过后依然和颜悦色,“寒儿,此事是溪微考虑得不周,那柳家小子就在你和溪微成亲后迎进来吧。”

江家主生怕江寒因为溪微算计柳末的事情对溪微产生不好的印象,正好借此机会将功补过,长舒一口气,于是二人的亲事就定了下来。柳家也将柳末接了回来,好生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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