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的烙印 2 all86
夕阳西沉,夜幕低垂。
三浦春把器具整理好,整齐地放在柜子里。用抹布擦拭干净桌子,用清水冲洗自己的双手。最后来到医馆的木门前,伸出双手正要闭合大门,却忽然闻到一丝血腥味。
她顿了顿,全神贯注,似乎还听到有紊乱的呼吸声。
三浦春犹豫了片刻,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紧紧地握在手心,然后踏出了大门。她小心翼翼地转入了隔壁的暗巷里,暗淡的灯光,断断续续的,但能够隐隐看到,有人影靠坐在墙壁上。
她又走进了几步,男子有着浅金色的秀发,他低着头,并不能看清他的脸容。只看到他身着黑色的风衣,还有——静躺在地上的血迹。
三浦春惊呼一声,却未忘记对方是陌生人,依然紧紧握着手术刀,小心谨慎地靠近,在距离几步远的地方,她蹲下身子,想要查看对方的情况。
就在这时,那人感应了些什幺,他迅速地擡起头,浅蓝色的眼眸满是警戒还含有一丝杀意。
而然当彼此双目对上之时,他们都愣住了。
阿诺德以为是敌对家族的追击,手中紧握着口袋里的手铐,却未曾想到,看见的是一张青涩纯然的脸。酒红的眼眸被澄碧纯粹点缀,眼底又有惊慌失措的慌色,脸色有点苍白,紧紧咬着嘴唇。
青年许是被一身血色吓到,眼底有迟疑和挣扎的慌乱,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伸出了细弱的手。
青年无声说道,【我…帮你。】
月色之下,微风习习。青年的掌心光滑细腻,没有一丝半分的薄茧,身上有淡淡的药香味,如他本人,是无害纯粹的。
他松开了紧握在手的武器,声音清冷如月,语气平波无澜,“放心,我不伤害无辜之人。”
他看见青年小幅度的点了点头,无声的应许。
三浦春其实很慌乱不几,男子的脸容还有神情,都与黑发凤眼的恶魔太相似了。恍惚之间,她能看到冰冷的银芒在晃动,手腕处还能感觉到金属的冷。
上挑的凤眸凝结成黏糊的乌黑,凝视着她,眼底有让人窒息的炽烈情欲。
恶魔低头,封住她泄出细碎抽泣声的嘴唇。
“别紧张,我不疼。”
男人冷清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三浦春这才发现有汗滴滑下,打落在她的黑色马甲上。平稳地紧握着消毒过的手术刀,锋利的刀尖对准中枪的位置,指尖传来刀尖割入皮肉的感觉,鲜红的血液随即溅出,有几滴猩红的血溅在她唇角。
青年擡眸,泛起薄红的眼尾处有汗珠,浅色的唇边有嫣红的血色。他张唇,能看见柔软的小舌,呼出淡淡温热的气,【很快就好。】
下一瞬间,子弹被挑走,宾啦的一声,是子弹头掉落地上的声音。
然后是去掉污血,消毒伤口,抹上麻痹粉末,拿起穿过医用针线的银针,熟练快速地为他缝合伤口。
阿诺德在打量着青年,在烛火的摇曳之下,青涩的脸容更显柔和。神情认真专注,动作小心轻柔,微凉的指尖轻轻抚过,激起一阵莫名的痒意。
空气中弥漫着腥味与药香,既违和,却又融洽。
青年缝了最后一针,他启唇,【可以了。】
“劳烦。” 阿诺德淡淡地移开视线,扣好衬衫的衣扣,穿上染血的黑色风衣,他说,“我该走了。”
他站起来,神色冷淡,一点都不像是刚受了枪伤,因此血流不止的伤患,语气平波无澜,“在罪犯被捕之前,少出门。”
三浦春微微颔首,她低着头,视线落在眼前的桌子上,只听到一声轻响,却见桌子上多出了几杖金币,这在平民百姓的家里,一个金币就能生活一个月,对于医疗费来说的话,太过昂贵了。
她拿起金币,想要把它退还,却发现医馆早已空无一人,木门早已被紧紧关合着。掌心中还躺着那几杖金币,有余温,已分不清是她的温度,还是男子的体温。
青年垂下眼眸,小声讷讷,“只是相似而已…”
阿诺德在那个夜晚之后,会把身影隐藏在暗处,细细观察着小医馆的周围,守候着漏网之鱼还有青年。
他的目光不时落在青年身上。
看他准时打开医馆的木门,脸上总是洋溢着淡淡的笑容。他会拿起干净的抹布,在晨光底下,默默地擦拭银器工具。
他又会拿出圆形的木罐子,纤细的手握着细长的木棍,在罐子里放入些什幺药材,坐在椅子上一下下地敲打木罐。他那时候的神情是认真严肃的,目光专注于手中的动作,时不时停下,细细观察木罐里的药材,或会不满意地皱眉,或会露出恬然的微笑。
在这个时候,明明相隔甚远,阿诺德却似乎能闻到淡淡的药香味。
宁静而平和。
他会见到青年精湛的医术。前来求医的人们,有小病也有大伤,后者因为支付不了高额的医疗费,来医馆求医之前都是抱着一试的心态。
那些人当中有骨折的,有中枪的,甚至有手指被机械割断,只是想着要止血包扎,未曾想却被青年成功接回,只需要静静休养以及定时复诊,就能回复之前七八成的活动机能。
阿诺德还记得那家平民热泪纵横的模样,他们曲膝跪在地上,心怀感激的、诚心诚意的,跪拜在青年身前。
手指被折断的男人,是那家人唯一的经济支撑。
“谢谢您,椿先生!”
“您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青年却对此很慌张无措,手忙脚乱地让他们起来,可那家人却不肯就此起来,他只好也蹲坐在他们面前。他的神情满是无奈的温柔,酒眸映着暖和的微光,脸上是腼腆好看的笑容。
青年太过温柔善良了。
“性子太柔软。” 阿诺德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
最终是路过医馆门前的Giotto和柯扎特,分别把跪坐在地上的青年还有那家子扶起的。他能看得出二人对待青年和那家人是有分别的,彭格列的首领轻轻地扶着他的手臂,微微使力,看似轻柔,实际不容抗拒地让他起来。
Giotto不想让青年跪坐在地上。
而柯扎特则只是做了个虚扶的手势,并没有像Giotto那般的不经意让人起来。
青年该受他们的跪拜。
但他那样子性格柔软的人,并不能接受这样子的道谢方式,只见他依然皱着眼眉,表情是腼腆的无奈。柯扎特见状,便总算真的让那家人站起来。
“不要觉得拘谨,他们这是对你表示感激的方式。” Giotto站在青年的身侧,扶着的手还停留在后者的手臂上,却态度自然,神情自若,仿佛没有察觉事件已解决,不需要再借此扶着青年。
“椿,你或许只是觉得自己做了医者该做的事情,但是对于他们来说——” 柯扎特瞥过男人连接的手指,眼底有讶异有欣赏,还有更深的幽光,“却并不是这样的。”
他若有深意地说,“并不是所有医者都像你这样的。”
青年似乎还是有点尴尬,露出一抹羞涩的微笑。
很纯粹又青涩的笑容。
就在这时,在青年身旁的Giotto似有所觉的,缓缓擡起眸,目光与隐藏在暗处的他对上。若有所思的神情,不过一瞬,便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
再次专注于身旁的青年。
而阿诺德正好看到嫌疑犯的踪迹身影,他随即也收回了注视青年的目光,握着放在口袋里的手铐,神色冷淡地离开原地,追捕要被铐杀的罪犯。
心中却在想,
Giotto和柯扎特是认识青年的,他们会接近青年,想必也是了解到他的背景成谜,就连他的秘密情报部也找不到任何信息,仿佛突然凭空出现在贫民窟的人一般。
但他的品德——无可置疑。
青年是Giotto和柯扎特都认同的医者。
又是一天的开始。
三浦春收拾好自己的装扮,吃了简单又美味的早餐后,便下楼来到一层的小医馆,准时地打开了医馆的木门。
木门打开,有高大的阴影挡住了晨光的洒落,她擡起头,就见到男子冷厉淡然的脸容,浅蓝色的眼眸淡淡地看着她。
三浦春愣了一下,然后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阿诺德注意到青年的举动,眼神中迅速闪过一丝疑惑,不过片刻,他便恍然大悟,想着应该是自己冷然的表情吓到他了吧。
毕竟不管是Giotto还是其他人,都曾说过他太过冷寂严厉了。
思及此,他稍微尝试柔和自己的声音,对于欣赏的人总会多几分耐性,但声线依然是清冷低沉的,“罪犯被捕了。”
三浦春怔了一下,脑海快速转了一圈,才反应过来男子是在告知她现已安全了。
看着冷厉让人害怕,但实际有温柔的一面。
阿诺德看见青年柔和了眉眼,眼底里的警惕减少了几分,他微微点头,对自己露出善意的笑容,他无声说道,【谢谢。】
太容易放下对他人的戒心了。 阿诺德在心里想。
然后就感觉手心有微凉的触感,掌心中多了些什幺,他垂眸,原来多了三杖金币。
青年双指夹着一杖金币,酒眸微弯,眼神温柔,他又启唇,【这就够了。】
手心里的金币,有青年的余温,明明并不灼人,他却感觉那温度比溅上敌人的鲜血——更加的滚烫。
他记住了青年的温度,是炽热又滚烫的热度。
让人映像深刻,不可忘记。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