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雪地里,她睁开了眼睛。
她睁开眼打量了一下这具瘦弱的身躯,小小的女孩被裹在沾满了雪的披风里,手冻的乌青森白,显然是刚刚冻死在路边。
她是谁?是一团初生的灵智。没有身躯、没有家人……她正打量着手,层层叠叠的记忆就涌进了脑海里。与家人欢笑时的回忆、与师兄弟们相处时的回忆……她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心道,这便是人的一生吗?从幸福美满到横祸飞来,似乎也没有用太久。记忆飞速地旋转,她攥着披风艰难地在淹没了膝盖的大雪里行走,她看见红披风的少女骑马冲进了暴风雪中,看见枣红色的马匹摔到在路边口吐白沫,看见少女倒在地上时眼睛里不甘的怨恨和愤怒……这些东西汇聚在一起,像七彩的虹光一样充实了木偶一般的身躯——她感到了雪的寒冷,心脏的跳动,还在呼呼的朔风中,听见了血液流淌的声音。
但是这一切的代价是什幺呢?
少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甘的怨恨缠绕着这副复活的身躯,她在耳语中下意识地张了张嘴,这才发现自己并不像记忆中的人一般能发出声音。“杀掉他……杀掉他!我的家人,我的……师门,我的,小柳……”
她充耳不闻,对耳边愤恨的人类并不给予承诺或关注,她在风雪中又缩了缩身躯,只心想:小柳这个名字不错。
风更加大了,前方隐约传来了呼哨声。小柳耳边念叨的声音逐渐消散,她呼吸的声音越来越急促,浑身的血液像是被冻起来一样,逐渐停止了流淌。天的颜色变得乌青,地的颜色变得五彩缤纷……
哐当。
花颜的马低下了头颅,从雪堆里衔出了一角鲜红的披风。懒洋洋的花颜瞥了一眼失去了意识的小柳,漫不经心地拍了拍白马的屁股。
“这是人家的衣服,别瞎咬。”
白马却不依,叼着血红色的披风不放咦嘻嘻地打了两个响鼻。花颜很是无奈,她跃下马鞍将鲜红的披风往外拽,结果自雪堆里一把拽出来个茧,这红色的茧里还冒出来几截黑色的头发……花颜屏住呼吸,做好了下一秒就看见抛尸杀人现场的准备。她拨开披风一看,里面却是一个脸被冻的如死人般的清秀少女。花颜赶紧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摸了摸小丫头的脖颈,在摸到微弱的跳动后才缓了口气,有点头疼地给白马脑壳一巴掌。
“你这吃衣服还给我吃出个事来了!真是,回去就把你骟了!”
白马闻言气呼呼地扬了下后蹄,终于松开了叼住红披风的牙齿。
……
马蹄的痕迹逐渐远去,风雪骤停,太阳自云后出现。穿黑色戎装的女人背后多了一抹鲜红色的身影,小柳的手指,在披风里微弱地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