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孤注一掷

今日有篇报道尤为夺目。

#高校某985教师涉嫌制毒被起诉#

但每天的新闻实在太多了,就像石子抛入海中,只起了一点水花便很快就淹没在无数明星绯闻的娱乐八卦中。

尽管寻荟已经花钱买了热搜,但声响依旧不够大。

听说,20万转便能达到舆情处理,但现在的数据远远不够。

织麦虽有失望,但很平静,这也是意料的结果之一。

她找了当记者的同学,请代为报道此事。

记者同学欣然答应,但同时也不解:“只不过是你师姐,这幺奔波劳碌值得吗?”

织麦只是笑笑不说话。

虽然没能马上引起轩然大波,但她并没有放弃自己的脚步。

她找到了青玄的上司,但遭婉拒:“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能出示的材料也都给了,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

她继续去找到青玄的博导,恳求他伸出援助之手。

但杨导听闻后连连叹气摇头,还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不是我不想帮,但这事情不是我能管得了的。”

她的导师也劝她收手。

她隐隐感受到了什幺,但依旧置若罔闻。

她到高校找了组织——青年马克思女权。

甫一进到马克思学院,便听到走廊深处的某间教室传来激烈争执: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扯家常,女权中的弯路会造成巨大的损失,甚至会让妇女的未来再次陷入黑暗。”

一名穿着红色羽绒服的学生愤慨,神情激昂。

另一名只简单地扎起头发的学生抱着双臂,冷笑道:“那幺谁的方法对、谁的道路正确呢?既然没有绝对正确的道路和固定模式,那幺反复实践和摸着石头过河就是最好的办法!”

.....

织麦只听到后半截,没听懂前面他们在辩论些什幺,只在后面寻了个位置坐下。

她没戴眼镜,看不清今天白板上写着的辩题。

她知道今天会组织这场辩论,挑着这个时间来。

教室里人不多,只有几十个这样。少部分男人,绝大部分都是女人。

也许是进入到自由辩论环节,她们站起又坐下,脸红脖子粗地你一句我一句,互相抨击对方。

织麦反复打着腹稿,思量忖度着话术,她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去说服这些人。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她暂且只能相信这些急公好义的坚定信仰者,相信她们为民请命的古道热肠。

织麦希望能得到这些人的声援与支持。

团队间的并肩作战总好过单打独斗。

“请大家留步。”

待到她们差不多了,准备散场时,织麦站起来了。

“耽误大家几分钟时间,我很抱歉如此唐突。”

“我的师姐青玄,因为制作精神药物,现涉嫌制毒被拘留,下个月就准备庭审了。”

“但她真的是无辜的。”

织麦有条不紊地阐述了事情经过。

见无人回应,便急忙翻过背包,冻得僵硬的手指掏出纸质材料。

“大家不信的话,我这里也有案件的相关材料能够证明,请帮帮我们。”

沉默,还是沉默。

几十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青玄,有不解、有质疑、有惊讶,面色不一,像打量着什幺奇怪物种。

织麦并不惧怕,她挺直腰杆,举着手机上的那篇报道,迎接这些目光。

但在沉默的流逝中她越加绝望,还是无人回应,甚至已经有人拎起背包走了。

她从四肢到身体渐渐发冷,也许这一步她终究是走错了。

“什幺意思?”终于,一阵长长的静默后有学生发出了疑问。

扎马尾的学生突然开口:“我今天转发的那篇文章应该就是她说的事,过程还挺详细。”

在场的学生纷纷拿出手机。

几分钟后,群情激昂,周围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开始了小声讨论。

“竟然是人造子宫?”

“搞笑,按这幺判,是不是所有药厂跟医院都不用研发新药了?”

“如果是这样,立案阶段根本就应该撤销案件才对。”

穿红色羽绒服的学生从手机里擡头,皱着眉头:“这不合理,你是不是隐瞒了什幺?”

她并不完全相信织麦的说法。

“如果事实果真如此,那幺从公安机关到监察机关,在认定证据后他们一定会解除青玄的强制措施。”

可为什幺又没有放人呢?

既然走到了审判阶段,这其中是不是有什幺违法事实存在呢。

众人齐齐安静了,一致望向织麦。

“不是的,不是的。”织麦用力摇摇头,声泪俱下,“师姐做过尿检,无吸毒史。制造的化学品不过才区区几克就被送到大洋彼岸了,过海关的时候也是按照特殊药物进行的登记,东西有完整的去向链条和正当的使用程序。”

“我比您更疑惑她为什幺会关押至今。”

织麦流着泪,字字泣血。

“如果您还是不相信,可以问问律师核实有关证据。”

听毕,几秒后红色羽绒服摊开双手,继续发问:“我不理解,那你具体想要我们做什幺呢?”

她来这里的意义是什幺,难道是想联合她们向法官陈情吗?像电影一样写联名书?

可是这并没有用。

“蠢货,她肯定是走投无路才选择来这里,你觉得我们还能做什幺?”扎马尾的学生翻了个白眼,向织麦走来,“我跟进过她的案子,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她开口后纷纷有人附和。

“我也觉得,无偿参与人造子宫的研究本身就很伟大,锒铛入狱不应该成为科研人的结局。”

“界限是有滞后性的。”

“擦边的案子本来就很多,轻与重、有与无就在一线之间。”

织麦全身一震,从绝望到看见光仅在这短短几秒钟之间。

不过寥寥数人的信任,竟然会让她如此感动。

她缩着肩膀,喜极而泣:“谢谢,谢谢。”

孤注一掷,她这次赌赢了。

就在今晚,众多青年马克思女权转发了那篇报道,组织全国各地的高校学生出来声援,她们质疑高校教师为何会被拘留至今,提交的证据是哪一点不符合,要求公开给个说法。

事情持续在网上发酵着。

织麦每一天都转发帖子,或是到其他热门微博里评论带链接。但仅仅引起了小部分的关注,绝大部分人都持怀疑态度,纷纷选择继续观望。

沉寂许久,此事被顶起来、又落下去,起起伏伏,浮浮沉沉。

沉默是大多数。

时间紧迫,织麦每一天都埋头捧着手机回复网友,声音渺小而微弱,但从不停歇。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她相信这幺做一定是有用的。

这天,红色羽绒服来到她面前:“有人帮你改了词条跟文章,后面的路你得自己走了。”

织麦猛地擡头:“什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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