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会

“你知道我叫你来做什幺吧。”

眼前这个满脸油腻的老头,江浊兮面如死灰,好像在看着一个完全无需他在意的东西。而面对那个老头面前的停职处分书,反而让他觉得心如刀绞。

此时,窗外万里无云,在旁人看来,就好像是外面的高压气流在不断流入这个低压的办公室。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受,但毕竟出了这样的事,局子里面也知道你是一时冲动,我们也尽量帮你争取到了一点免责的机会,只是停职三个月,你别多想。”

这个油腻的大叔表面上十分猥琐,实际说出来的话还算是善解人意。只是这些话对于江浊兮而言算不了什幺。惩罚已经出来,他无可反驳。

身为H市公安局的一名干警,江浊兮在前几天的一次缉拿毒贩的任务中不小心开枪将犯罪嫌疑人射杀。虽然说警察在关键时刻开枪的行为属于合情合理,但按照当时的情况,即使他不开枪也可以办案组也能将其制服。

也就是说,这次出现这种状况,全部是江浊兮一人一意孤行的结果。

“这会儿这个缉毒案,是我们H市公安局整整策划了四个月的大案子。”那名大叔站起来,稍稍抖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这个案子的嫌疑人背后,可能还有一个更大的贩毒团伙,现在他死了,我们唯一的线索也断了,这也难怪上头不想放过你。”

“就算现在我知道错了,你们也不会放过我的对吧。”

江浊兮的一个嫉恶如仇的眼神,居然让那名大叔﹉警监唐果喜有点害怕,不过他一直都知道江浊兮是个什幺样的人,哪怕对自己露出这样一个表情,也算是情理之中。

“你别多想,”他愣了一会儿后回答,“就算是给自己一个放松的机会,日后可以找个机会将功补过。”

说完,唐果喜拍了拍江浊兮的肩膀,眼神暗示他他迟早需要接受这个现实,本来开枪打死一个嫌疑人远远不止是停职那幺简单。

最后,一个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江浊兮一个人。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空洞,尤其是看着那张处分书时。他紧咬牙关,一下子就把那张破纸撕个稀烂,同时眼前还闪过缉毒现场的一幕幕“壮景”。

“你在干什幺!你是不是想死!把人放开!”

“我不,就算我把人放开,你们会对我怎幺样我还不是不知道!把我抓进局子里蹲个几年,我呸!老子今天就是跟你们偿命了!”

然后,便是一阵枪响,和一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电话声断了江浊兮的冥想,他的电话声音很烦躁,像是早上起来的闹钟巨响。

他仔细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接下那个电话,他还没来得及喊对方的名字,就听见电话另一头传来句急切的女人音。

“喂,小兮啊,你在哪啊?”

来电人是江浊兮的母亲李艳萍,哪怕对方是她,由于江浊兮此时的心情极差,态度就像是对待一个招惹自己的过街混混:“干嘛?在局子里。”

“那行,最近工作怎幺样啊?累不累啊。”

一边接听电话,江浊兮一边拿起一根烟开始抽起来,同时推开门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还不赖,打电话干嘛?”

“哎呀,就是小泽的事啊,他妈妈死了,父亲又进了局子,最近可叫没一个好过的,现在也没人照顾他,你说说一个十七岁的孩子也总得有个照应吧,所以我们干脆让他去你家暂住一下了,你放心,不会住太久的,住到他高中毕业就成,生活费啥的到时候会转给你的,这你别担心啊。”

“小泽?”

江浊兮走到座位上坐下,嘴里恰好吐出一股热气:“那是谁?”

“哎呀,你不知道啊!谭泽啊!就是你王大嫂的儿子,你们小时候不是还见过面吗?”

听李艳萍这幺一说,江浊兮才回忆起有关那个谭泽的事,好像说是因为自己远方亲戚王大嫂生不了孩子,就去孤儿院抱养了一个,骗自己老公说是亲生的。结果在谭泽上高一时,他的身世被不明原因暴露了出来。

谭泽的父亲谭乡是个迷信又庸俗的家伙,自从知道这件事后对他们母子俩是非打即骂,每天都拳脚相向。最后他妈被活生生打死了,谭泽虽然活了下来,身上也烙下病根,现在好像还患有严重的抑郁症。

当时,把谭乡这个野男人的本性揭露出来的人正是李艳萍,李艳萍和王大嫂从小一起长大,关系特别亲密。谁知道出了件这样的事,他爸直接进了局子,具体关了几年他也不清楚。

“所以,你可不可以啊,小兮?”

电话另一头的李艳萍声音有点急切,江浊兮这才反应过来,尽管心里有点不情愿,还是看在他母亲的颜面上选择妥协。毕竟,他没有拒绝的资格。

“那就好,你同意了,本来看在你这个孩子脾气倔,生怕你不同意,现在好了。”

“所以,”江浊兮娓娓道来,“他现在在哪里?”

“应该快到你家了,我把你家的地址给他了,他高中剩下的两年就在H市第一中学读了,你记得好好照顾他,人家刚刚受了刺激,还没缓过来呢,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看我不撕了你!”

最后一句是李艳萍放出来的狠话,江浊兮只是越听越觉得烦躁。他现在被停职了,接下来几个月的生计会有点困难,没想到还要带上这样一个拖油瓶。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李艳萍又不断和江浊兮吩咐有关谭泽的习惯啊喜好之类的事,差点把他说的耳道生茧。足足唠叨了几个小时才舍得挂电话。

江浊兮在经历完那段折磨后,只是觉得全身上下都很烦躁,一想到回家“休假”的第一天就要和一个十八岁的高中小子虚度,他就气不打一出来。

江浊兮离开警局,随便拉了一辆车送他回家。警察的工资很低很低,甚至可以说能够和街上的扫地大妈相媲美。江浊兮来这个国家重点城市奋斗了几年,也只是租了一个三室一厅的破旧小公寓勉强度日。

他的公寓处在工业区附近,空气条件极差,随便开个窗都能闻到隔壁工厂传来的煤烟味,分外刺鼻先不说,还把人逼得狂咳不止。

那还是一栋只有三层的小公寓,墙壁四处爬满青苔生满铁锈,一走到那个铁质楼梯上就好像要碎裂一般。

江浊兮走到三楼,隐约看见自己的公寓门口站着一位提着行李箱的少年。这个少年面目生得清秀,身材也有点瘦小,就像是一只等待着被扑食的小兔子。

江浊兮走进他,只见他拿着手机看着什幺,眼神不断在他的门牌和手机屏幕之间回荡。

这个少年有点黑眼圈,背还有点驼,看起来精神状况并不是很好。

“你是谭泽吧。”

江浊兮在他身边停下,那个名叫谭泽的少年回过头一看,就看见一张凶神恶煞似的脸庞。即使江浊兮长得再好看,身上就是有着一种让人难以靠近的气场,平日里哪怕是同事,都不敢随随便便去招惹他。

“我……”

听完江浊兮的话,谭泽不明原因的直接把手机藏在身后,在转头看向江浊兮时,也有特意离开自己的视线。

“是不是,我再问你一次。”

每一个字从江浊兮口中说出来时都被死死的瑶柱,这好像让那位患有抑郁症的少年感到害怕。只见谭泽稍稍往后退了个一俩步,还特地把视线移开。

“是……是的……”

江浊兮轻轻叹口气,一把把谭泽推到一边,在自己拿出钥匙开门。谭泽被推到一边时还差点没站稳摔倒在地。

门被打开,古旧的门发出嘶鸣声。江浊兮只字不提便朝着房间里走去,谭泽有点犹豫但还是决定最后跟上去。

先是走过走廊,再是走向大厅,江浊兮的家里家具很少,总体就显得非常空旷。

他先是在沙发上坐下,把两只手臂靠在靠垫后面,右手还顺势解开自己的领带。然后,江浊兮的眼神远远瞥向谭泽,发现他走进来时还有点畏手畏脚,笨重的好似鸭子。

最后,谭泽又不知道是踩到了什幺,直接一个跟头摔了一跤,摔一跤也就算了,这下是直接扑进了江浊兮的怀里。

“啊!对不起。”

在江浊兮怀里的谭泽好像没那幺容易爬出来,他炽热的额头直接抵在了江浊兮的下巴上。

“你发烧了?”江浊兮问到,顺势摸了摸谭泽的额头。

“啊!,我……”

也许是江浊兮问的太突然,让谭泽还来不及招架。而等谭泽回过神来,已经有一双大手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这只手的主人眼神凝重,里面好像写满了种让人无法猜透的东西。在谭泽看来,这种东西只会让他感到恐惧,他总感觉会有什幺不好的事情发生。

所以,谭泽不敢擡头看,他害怕江浊兮,早就听说江浊兮不是个好人,跟他那个爸比起来,只是有个稍微正经点的工作罢了,甚至可能比他爸爸还要暴力,还要恐怖。

江浊兮把谭泽推开,谭泽重心不稳的摔在沙发上,模糊的看见江浊兮走到柜子钱打开抽屉在翻找着什幺。

最后,只见江浊兮的手中多出了一根体温计,看起来一次都没有使用过。

“小鬼。”

原来背对着谭泽的江浊兮转头,只有一只眼睛能看见谭泽,那只眼睛好如野兽,正在盯着自己的猎物。

“把裤子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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