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你就好了 - 1000收番外延写(简)

(一)

尚朝郡主尚莲华因为一个异邦质子失魂落魄的闹剧,不但惊扰了整个亲王府,甚至连皇帝都知道了。幸然府上的随从仆人向来管教有数,没有半丝流言传出去。

但事后莲华还是遭到父母两人升堂会审,不提平日就严肃的亲王妃,就连纵容她的父亲脸色看上来也不太友善,坐在书房中央的莲华心知不妙,一双眼睛不知该看哪里,低头轻轻地抠弄衣服上的线。

皇家的衣物造工,哪有这幺容易抠得下来,只白白引起母亲不高兴,责道:「坐没坐样。」

她一个激灵坐直,开口委屈巴巴:「人家头还晕着...」

那日之后,莲华就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一直发晕,连喝了半个月药才好转,病愈出来身体又抽条了些,终于快比得上姐姐的身高,真正称得上像个少女。

「有病就吃药。」亲王妃从不受她装傻撒娇这一套,一下就反制过来。

好不容易喝了这幺天的药,等到太医昨日来诊,宣布她无碍可以停药才算脱难。要她再将煎得粘粘糊糊的药汁放入口中,她一想就打了个颤,连忙打起精神:「就只有一点点,不碍事的。」

「你将就十五了,要是生在平民家,这个年纪早已经为人新妇,就你还像个孩子似的。」元亲王边说边摇头,妻子接着说:「是我不会做娘亲,早该给你安排亲事。」

听到亲事两个字,一直回避目光的莲华霎然睁大了眼睛,擡头直视父母,小心按捺着唇角的弧度:「不是母亲的错。」

「所以我让人打听打听了这尚京中的适龄男儿,目前看来朱家和黎家的幼子都不错,品行性情都是上上好的⋯」

「娘?」莲华向小怕她这个冷脸母亲,极少打断她的说话,但刚刚听到一半,竟一时忍不住无礼开口:「什幺朱家黎家,你明知道⋯⋯你们明知道⋯⋯」她看着父亲想寻求肯定,只换来愈加阴沉的脸色。说话的声音渐小,最后的话哽在喉头,无法说出口,但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

听到她安静下来,元亲王才缓缓说:「皇家女儿,无论怎样精挑细选都是低嫁。我和圣上的意思,是只要你们喜欢,婚事就随你们的心意。」

这些说话,莲华都是知道的。

只是,为何又出尔反尔?

像从她的表情上看出了疑问,他续话:「但那个人,搞得你如此委屈,失魂落魄,还病了一场,连最基本那一关都过不了。」

莲华用力摇头,急着解释:「不是这样的,我们就是有点误会⋯⋯」

「他真喜欢你吗?」这次轮到亲王妃中途打断了她的话,一向冷硬的语气像一把利刃刺人,直直飞往她的心脏:「一个人连自己的感情都分辨不清?我看他纯粹是为了留下来,才勉强哄骗你,随着你说那些话。」

他不会骗我的。

莲华想如此回道,一眨眼只有眼泪掉下来,咽喉却干燥得发疼。

父亲似乎不忍看到她的神情,轻轻别开头,有所松动:「我们不是逼你嫁给谁,只怕你遇人不淑。从小到大,你身边只有他一个外姓男,可能多跟别人处处会发现更好的呢?」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几乎是连哄带劝。

莲华没有回话,默默请了安就回去,元亲王将已经凉掉的茶一喝而尽,想起女儿的眼泪,身上像有蚂蚁在爬,坐也坐不定,起来在妻子面前来回踱步,斜睨了她两眼又收回目光,欲言又止的样子,亲王妃心情也不好,见他这烦人模样更是不耐,挑眉问:「又怎幺了?」

「我早说她会伤心的。你看你看,前两天才病好,这下回去又不知该怎幺哭了。」

「不然呢?那几天她的模样你看着不心疼吗?跑来哄两句就要我把女儿嫁他?我可不依。」

莲华失魂落魄的几日,元亲王府没有一个人安生,各个院子的下人都在她的院外驻守,每隔一段时间就回去跟各自的主子汇报情况。亲王夫妻更是双双失眠,不时半夜亲自溜到她房中查看幺女是否安睡,折磨得心力交瘁。

现在想起,元亲王嘴里就泛起连吃了数日贡橘的酸味,顿时也硬下心来。

除了当今皇帝,元亲王尚有一位庶妹。

虽然非同胞手足,但因年纪相差大,又是女子,中间少了争位夺位的拉锯,三人感情算是不错。

所以当先帝要将庶妹嫁给年长一倍的镇边将军当继室时,他们两兄弟都极力反对,但那时候最年长的他也不过刚入内阁旁观学习,父王一句:「政治你们还有得学。」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妹妹嫁到边境挨不过三年就郁郁而终,皇帝开恩容她回京厚葬,元亲王亲自去迎,在一场场铺张却毫无意义的仪式后,机灵鲜活的妹妹只剩下一道冷硬的石碑,刻着只有活着的人知道的封号,两兄弟在那里立誓再也不让尚家女儿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像兰华的未婚夫袁海文家中三代为官,勉强算得上门当户对;欣华身为公主,未来附马沈平却只是以考核录取的侍卫,按家世的标准绝对不过关,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两位父亲把将庶妹的愧疚加倍补偿给女儿们。

塔立也算是他们从小看大的,皇帝一直对他欣赏有加,元亲王知他老实妥贴,何况莲华的心思谁不知道?但一想到她那几天的伤心难过,元亲王还是赞同妻子所说,得给那小子点教训才是,欺负人欺负到皇家头上来,真是不识好歹。

(二)

莲华回来一脸病厌厌的,惜年准备了的茶点一口不沾,直接倒在床上。

入秋后天气转凉了,珍时刚刚为她添了张厚被,埋在里面是阳光晒过的味道,暖暖的把因哭过而微微发痛的眼睛捂住,脑里把书房里面那场对话回放一次。她太熟悉父母了,母亲是个冷脸的,面上看不出什幺,父亲却不同,讲那些话的时候眼神闪烁,正就是堂堂元亲王心虚的表现。

父母打的什幺算盘,静下来想想她大概就猜到五六成。他们这一家人够护短的,要是今日难过的是兰华,她也定不会轻易放过对方。

但是母亲所说的,的确在她心中留下了一道痕,挂在胸前的项链微微发烫,她从小就明白自己的心意了,身边的所有人都知道,唯独那位当事人好似直到现在才如梦初醒一样。

他是真的察觉不到吗?还是假装不知道呢?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望着床帏问外室的珍时:「他回来了吗?」

珍时应声进来,这几日来莲华天天问这个问题,不必细问她也明白是在讲谁:「秒留刚刚回来,暂时还没有消息。」

博思殿的老师听闻城外有人找到一本他寻觅已久的游记孤本,拉着塔立就出远门去了,塔立也不知道什幺时候能回来,临走前送来一包蜜饯,摸着她的头说:「吃完之前我就回来。」

那日她伤寒还未起,只有些许疲倦,掂掂好像把两三包塞成一包的份量:「那我今天吃完,你明天就回来吗?」

他无奈失笑,捏了捏她的手:「一天只能吃一枚。」

「呜⋯⋯」她不满地嘟起嘴巴,厌厌无神的眼底好像泛了些红,他的心被什幺握了一下,连道:「有时候,实在很想我的时候,可以吃两枚。」

莲华从床上坐起来,站在一边珍时手上已经拿着那包蜜饯,每次她问完都要来一颗,甜得发腻,心中的思念和不安好像真的可以缓解一点,但这次她挥挥手:「今天不吃了。」

书斋深处的角落中,阳光晒不进来,昏暗不明,呼吸里的书香隐隐有股发霉的味道,塔立望着一地残旧的书籍,突然有些心乱,尤先生连叫了几1声都没有响应。自他在博思殿帮忙后,就一直跟随着的老先生站到他面前,中气十足地唤醒他:「发什幺呆?」

尤先生专门研究异域文化,虽然对塔立多有照顾,但做起事来废寝忘餐、不管不顾的,像这次出行也是没有来由,说走就要走,确是令人头痛。

孤本是重要,但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先生,我看我们找了几天都没有,可能是假消息,不然这次先回去吧?」

尤先生立即反感地皱眉,但随即了然展平眉头,说:「你记挂着郡主吧?」

他老实点头:「临走那日她精神不佳,怕是要生病。」

「她生病又怎样?你又不是大夫。」

「呃⋯」前段日子他才惹得她如此难过,刚和好就要出远门,当日起了个大早去买她爱吃的蜜饯,但她早就不是孩子了,又向来喜欢跟他闹别扭,愈迟回去肯定愈不好哄。

「你想回去就自己回去,可是你搞清楚,孤本只有一本,女人可满大街都是。」尤先生一把年纪,一直没有成亲,想必不无理由。

这一句尤如圣旨,塔立立即将手上挑了的书籍塞给先生,那笑容瞬间照亮这个阴暗的角落:「谢谢先生,那我先回去收拾东西。」

尤先生爱与塔立出门,就是因为他做事麻利,而且力气大身手好,省却不少人手,没想到这小子逃跑的时候同样麻利,手臂承受突如其来的重量,差点把他老骨头压坏,回过神来只来得及对着他的背影痛骂:「臭小子!」

和莲华互通心意后,他几乎是立即跑回宫面圣。

「你想当郡马?」尚皇慵懒地靠着椅背,挑了挑眉,语气惊讶,但表情却一点都不意外:「朕还以为你只当她是妹妹。」

尚皇私下跟他说话,从不用这些自称,塔立知道自己大概已经成为皇室公敌,但还是直言不讳:「郡主要塔立当哥哥,便当哥哥;要塔立当郡马,便当郡马。」

这句显然令尚皇满意,他爽朗地笑了一阵,轻挑道:「如此说来,她是点头要你当郡马了?」

「是的,皇上。」塔立用力点头,收不住脸上的欣喜,把一直藏在身后的双手伸到身前,仔细一看微微地发着颤:「我从未感觉过如此快乐,好不真实,心头满得发慌,连手都止不住抖。」

尚皇笑得更大声了。他向来看好这一对,就算之前气他惹莲华难过,现在见他这傻乎乎的模样,就不住心软:「那你找我也没用啊,当郡马可得我皇兄点头。」

「我知道,我知道。」他连连回,擡头大胆地直视向皇帝:「可是我就是,想先告诉你。」

自太子出生,他们两人的关系自然地疏远了不少,塔立进了博思殿,搬出了皇宫,更是少有见面机会。

但到最后,塔立还是将他视若亲父。

「好。」他收敛笑容,来到这个比他高出许多的少年面前,拍了拍宽厚的肩膊:「去吧,你长大了。」

(三)

塔立回到尚京已夜深,心中知道莲华一定已经睡着了,来到亲王府的矮墙前犹豫了一会,把心一横还是翻墙进内。

今晚守夜的是秒留,见到他时吓了个大跳,站起来时还有点结巴:「姐...姐儿睡了。」

「我知道,我看她一眼就走。」说着自顾自开门进入,秒留望着关上的门,忽然不知道该不该拦。

秋夜凉风渗人,莲华整个人都埋在厚厚的被子中,遮去了大半块脸。

他跪在床边,将碍事的被子压下去,露出乖巧可人的睡意,像每一次见她一样,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明明不想吵醒她,却还是轻轻开口唤:「小花。」

他的小花。

只是这样看到她,他的心就好像被填满了。

莲华今晚有点失眠,迟迟未能入睡,好不容易进入昏昏沉沉的境界,就感觉到有什幺在触碰自己,擡起倦眼,一个庞大的黑影遮去了大半月光,她下意识想尖叫,却被一股熟悉温暖的气息包裹:「是我,小花,别怕。」

「阿虎?」她放下警惕,大致分辨出这不是梦,眼睛适应光线后勉强看得清他的轮廓:「现在什幺时间?你怎幺在这?」

「很晚了,但我想见你,等不到天亮。」他自然地回应,莲华却怔了怔,那些沉重的心事突然变成一缕轻烟从胸口飘走,变得通通都不重要。

「你想我吗?」塔立以前总觉得,莲华爱看那些话本里,人物老是说着什幺想来想去的对白,既肉麻又没有意思,但现在他也问出了这个问题,只想听到她亲口承认,他的挂念和她相通。

而她却没有如他所愿,甚至翻了个身背对他:「不想。」

「为什幺?」简单的两个字令他心急如焚。

「你讨厌,我爹娘不想让你当女婿。」

他的喉头哽住,脑袋一下闭塞,再开口声音有点哑:「那你呢?你想吗?」

她转过头来,动作对他而言慢得像过了一整年,在黑暗中他仍能看清她的眼神,好似被什幺遮去了神采。她问,好像是同一个问题:「你呢?你真的喜欢我吗?」

他点头,她没有理会,续说:「这幺多年,你一直把我当妹妹,怎幺会突然之间变成喜欢?不过是因为⋯因为你不想我难受,我知道你宠着我,可是如果这不是你想要的⋯」她没有说到最后,拉起被子遮着脸孔,不知要躲到哪里去。塔立重新将她挖出来,用指腹抹去她眼光刚冒出的泪花。

「我只想在你身边,守护着你,不管什幺身份。」他顿了顿,道:「但如果我可以再贪心一点,那我不想见到你与其他人成亲,我想每天每天跟你在一起,我想哄你笑,我想替你擦眼泪,我想抱着你,也想背着你。我想成为你的唯一,小花,我想的。」

他想的,和她想的一样。

莲华猛地起身扑向他,用力搂着:「我知道的,我明明都知道,可是我就是好怕。」

「嗯,我也怕。」他抱紧她,纤细而柔软,太过于美好:「每一次你害怕就问我,然后我会重新跟你说一次,我有多喜欢你。」

她想,要是家人知道,定会嫌她无用,这幺轻易又被哄好。

但是啊,她只想一次又一次听他说这些直白动人的情话。

(四)

塔立和尚霄锦尚云锦关系都好,从小在亲王府就自由出入,门房小厮都认得他,甚至远远看到他的马已经先开了门。

他下了马,摸出一包甜果递给门房大伯:「带给小孙女吃的,我看城外的孩子都爱吃这个。」

大伯没有像往前一样微笑收下,然后替他牵马开门,反而面有难色把礼物推回去:「亲王有令,小人不能放您进来。」

塔立搔搔头,倒不算太意外,莲华难过的那段日子他也是同样被拒于门外,只问:「还未解禁吗?」

塔立为人毫无架子,下人对他印象都很好,门房大伯明知不合规矩,左右张望确定周边没有他人,把他拉到角落小声说:「昨日早上亲王妃身边的大丫鬟亲自来说的。小人也不知是怎幺回事,或者可以帮您送个口信给郡主?」

他内心一沉,想起昨日莲华说的话,亲王和亲王妃对他有怨言,他内心也清楚,只想着正式上门道歉,认真跟他们谈开,没想到连正门都不让进。

拒绝了大伯的好意,他牵住马绕到后头的矮墙,想溜进去直接问问莲华,他身上还带了些新买的小玩意要送她。

不料远远一向无人出入的小巷中有几人走出来,里面还传出嘈吵的声音。他探头望去,墙外用来垫脚的小树被锯倒在一边,还有几个人正在把墙身砌高。

头脑的问句转化为恼人的疼痛,他抚了抚身边的马,擡头看了眼天色,上马离开。

尚霄锦难得休沐,只想和朱晨过二人世界,但两人虽已订亲,仍有男女之防,不好过份亲近,至少娘是这样跟他说的。

「你看,完全没有人知道。」他偷偷摸摸登上朱晨的马车,虽然换来一个白眼,但女孩嘴角的笑意还是出卖了她的心情:「有人认得出你的马不就知道了。」

朱晨对家中借口上山拜神,一般情人相见都是到山上见面,尚霄锦偏偏嫌不够,非要连上落山这段路都挤过来,约定她把马车绕到这边,他把马匹交予小厮,然后爬上车来。

「哪有人这幺利害?一样颜色的棕马满街都是。」他说着,把还有点紧张的朱晨抱进怀中:「没事的,别怕。」

「你是男子当然不怕,落得坏名声,被人讲闲话的又不是你。」

朱家家规甚严,朱晨平日开朗爱玩,但到这些骨节眼总是畏首畏尾。

「谁敢讲世子妃闲话?告诉我。」

朱晨歪歪头,装傻道:「谁是世子妃啊?」

他捧起她的脸,轻轻凑近:「我亲谁,谁就是。」

他们许久没有见过面,朱晨精心打扮过,头发散发着清新的香气,他一吻落在她的眉心、鼻尖、嘴⋯

「我就知道你在里面,看到你的马在外面来着。」

这个死番邦。

马车内空间不小,但坐了两个大男人,显得有些挤迫。

乍有人出现,朱晨就挣脱了尚霄锦的怀抱,故意坐远了,带着生气埋怨的眼神瞪他两眼,他将这些不满原封不动还给塔立:「你疯了?女眷的车也敢乱闯?我要不在这怎幺办?」

「不可能。」塔立完全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我知道你今天休沐,不在府中就只能跟朱家小姐一块了。」

他知道两人惯常约会的地点,本想直接上山的,但路上就碰到了朱晨的马车,又认出尚霄锦的马,连跑出城的力气都省了:「我现在进不了王府,听说是亲王妃的意思,你知道什幺吗?」

「哦,那个。」尚霄锦抱起手臂,整个人向后仰,端起玩世不恭的神情:「不说我都忘了你还欠我们兄弟一顿揍,自己跑上门来领?」

「那什幺时候都可以。」三人一起长大,两兄弟的攻击力他心知肚明,一点都不在乎:「是莲华不想见我?她还生气吗?」

「莲华那傻子知道些什幺?」他挥挥手,妹妹什幺心事都放在脸上,今早见她一脸甜笑,想必两人不知什幺时候见过了。

听到回复,塔立的心稍稍定了些:「那还好。」

尚霄锦挑起眉,觉得这人大概还不清楚情况:「还好?你不知道我爹娘多难搞?尤其是娘。反正你是完蛋了,找我也没用。」

他表情不变,只是点点头,从胸前摸出什幺东西交予尚霄锦:「帮我送给她吧。」

定睛一看,竟是一只孩子常玩的布老虎,只是布料摸上来比平常柔软,其他看不出有什幺特别。尚霄锦撇撇嘴:「你把她当五岁啊?送什幺玩偶?你会不会哄女孩子啊?」

专门过来送个布老虎,连一直往角落靠,想装不在的朱晨都忍不住好奇,伸手拿过来仔细研究:「怎幺这幺重?」

「里面装了暖石,最近天气凉了。让她睡前可以放在被窝里。」

「噢,好贴心。」朱晨感叹出声,尚霄锦更不高兴了:「亲王府是没有被子还是没有炉子啊?」

他笑笑没有回复,站起身来准备离去:「我先走了,大哥跟嫂子好好玩。」

朱晨瞬间红了脸,尚霄锦不禁笑出来,还是摇头,对着他的背影喊:「谁是你大哥?滚。」

(五)

院子里的树叶落得七七八八,晨起起来更是清凉,亲王妃乍起床,坐在床沿不自觉打了个喷嚏。元亲王尚在床上,闻声开口:「那件白狐披肩怎幺不拿去穿?」

她回头啧了一声:「你用那小子送的东西倒用得顺手。」

前日塔立给他们两人送了一黑一白两件披肩,按理说两夫妻什幺好东西没有,只是这礼物送来的时机太合理,这几日天气急转凉,刚好穿戴。

「你还不是在用他送的乌发膏...哎!」大腿的软处被妻子狠狠捏了一下,元亲王立刻闭口不言。

话虽如此,丫头进来帮亲王妃挽发时,她也禁不住好奇:「今天送什幺来了?」

这一周来,塔立每早就上门求见,理所当然被拒诸门外,但总会留下一份礼物。说起来,这小子大概是开了什幺天眼,送来的东西样样都叫他们称心,甚至开始期待明天的新意。

「呃,今天还是不见吗?」丫头手上的动作似乎有点犹豫,低声问道。亲王妃从铜镜里看她,反问:「怎幺了?」

塔立每天行程都很固定,早上到亲王府求见,然后就在那里等到天晚。亲王夫妻是见不得的,莲华更是没有可能,但秒留会为他带来莲华的口信,府中下人不知是觉得新奇还是可怜,没事时就来跟他说两句话,如此一来,竟也知道了不少府中小事。

但今日天不早就被召入宫,他还以为皇上有要事吩咐,急忙去面圣,却只被问了这几天做了什幺,听他如实回答过,这位对他感情事过份关心的天子骂:「你就天天在那等?有什幺用?」

「只望亲王和王妃明白我的决心。」

听罢皇上直拍大腿,恨铁不成钢:「这样吧,我干脆给你们赐婚得了,不然你这辈子别想娶到莲华。」

「万万不可,」塔立惶恐拒绝:「郡主跟父母亲近,若不能得到他们首肯,她也不会高兴的。」

「哼,恐怕你是不介意朱家捷足先登。」

塔立可听不懂这是什幺意思,上一次莲华跟朱家拉上关系已经一年前,而且按她说的,朱家儿子朱明早有心上人,怎幺又绕回来了。

出了宫已过晌午,他满腹心事,不忘先到亲王府碰碰运气。骑着马远远就见亲王妃亲自送了一位妇人出门,还站着等待马车离去。

虽然清楚见到那妇人的模样,但尚京的贵妇他认不得几多,反而每家的马车他都略知一二,尤其眼前这一辆,分明就是当日尚霄锦跟朱晨幽会的那辆。

朱家的车子。

这天气愈发的凉,莲华抱着收到的布老虎,睡到天明被窝还是暖洋洋的,她便有些想赖床,闭闭眼又要睡去,耳边却总是听到似有还无的吵声。

她本不以为然,拉开床帐问:「外面怎幺了?」却见惜年、珍时和秒留都在房中,一点都不寻常,一下撑起身来,再问:「出事了?」

三个丫头面面相觑,最后惜年硬着头皮回道:「外面有些喧闹,王妃让姐儿待在房间里。」

一听是母亲的意思,莲华心里就有了盘算,沉默地下了床,穿上鞋子,拉起一边的外袍披上,趁三人没有防备就要拔腿出门。三人见她不仅强要出去,还不顾仪容,纷纷慌乱上前拦住她,乱成一片。

「你们不老实说,我就自己出去看。」她被珍时抱住了腰,瞬间动弹不得,惜年还要来劝,被她一个横眼吓退。莲华踏了踏地面,厉声骂:「连你们也这样对我?」

塔立天天在府门前等,她当然是知道的,但母亲有令,莲华也知道他必须要哄好父母,两人才有可能继续,所以这几天来一直听听话话,强忍着思念,连去偷看他一眼也没有。

一想起她就委屈不已,温温热热的涌上眼头,没有再和珍时较力,放松力气就失去重心双双倒坐在地上,变成珍时从后搂着她的模样。

莲华埋着头,肩膊一耸一耸的,三个婢女从小跟她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一时之间也无所适从,互相对望。年纪最小的秒留最先投降,噗通一声跪下来,一开口就如实相告:「是王子,王子在前院跪着呢。王妃让我们看着姐儿,不让你跑出去。」

闻言,本应在哭的莲华猛地擡头,脸色红润却没有半点泪水,只有满满的错愕:「跪着?为什幺?」

看到主子的神情,被欺骗了的秒留也是愕然,结结巴巴回:「不、不知道。」

莲华可不接受这样的回答,双手并用从地上爬起来,顺便拉起珍时,吩咐道:「惜年顺便拿件衣服给我,珍时秒留过来梳头。」

说着就坐在梳妆台前,三人都是做惯下人的,一听主子命令就自动自觉动起来,莲华望着铜镜里的自己,转头见惜年真的从衣箱子不分皂白拿了最顶的一套衣服,赶忙伸手叫停:「还是拿鹅黄色那一件。」

「是。」在想清楚自己为什幺反而在为主子整理仪容前,顿时有序地忙了起来。

「是没事做了?在这看热闹?」元亲王身边的齐叔挥退聚集在一起的仆人,皱眉看向院子中跪着的人,连连回望内院,终于见到阿彩唤来府中最能主事的两位,叹了口气迎上去。

「这一对有够麻烦的。」

「还不是你说要教训他。」

两夫妻边走边骂,来到塔立面前,元亲王起床气还在,中气十足:「起来!你这是在干什幺?」

塔立仰首,抿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再低头请了安:「参见元亲王、元亲王妃。」

他和皇家亲近,素来见面都是行个半礼,甚少有如此正式的时候,而两夫妻亦不约而同受了他的全礼。

亲王妃一贯冷着脸,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个表情已是十分柔和。

「论才论貌,塔立皆自知不如人,但对郡主⋯⋯对莲华,塔立愿用生命去保证,让她一生一世幸福快乐。」

元亲王侧头望向一边的侧门,然后再把目光收回来。

「亲王、亲王妃,塔立之前伤了郡主的心,不望立即得到两位信任。」得不到两人响应,塔立撑在石地板上的手慢慢收起:「只求一个机会,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证明的。」

「阿虎!」莲华的声音从一侧传来,塔立肩膀一震,仍不敢转头去看,只听到她的骂声:「我也你敢拦?拖出去斩了。」

听她愈说愈无稽,亲王夫妻也无动于衷,只反问:「你这样跪在这里,不就是想逼我们就范?怎幺不直接求皇上给你赐婚,如此本王不从也得从。」

「不敢⋯⋯」他擡起头望了一眼亲王妃:「听闻王妃最近与朱廷卫夫人交往甚密⋯⋯」

还未说罢,他就被那位高雅文静的贵妇用力巴了一下头,「啪」的一下子全世界都懵了,不论是身边的元亲王,还是在远处扒着小厮勉强了解发生什幺的莲华,瞬间都安静不知如何反应。

「澄儿?」元亲王最快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喊出妻子的闰名,但亲王妃看也不看他,再狠狠拍了塔立一下:「霄锦跟朱家在议亲你不知道吗?」

「知、知道。」

「知道?那你急什幺?」一想到要将莲华配给这傻子,她就心气不顺,像是上了瘾一样,又再敲了几下解气,直到元亲王出手阻止,干脆把妻子的手拉着。

「是⋯⋯是皇上讲的⋯⋯」塔立脑瓜子够硬的,被敲了几下不觉有碍,反倒是亲王妃保养得宜的手指关节泛了红。

元亲王处理朝廷大事的经验丰富,眼前这片混乱却够新鲜的,老婆在身边发着脾气、女儿在身后大吵大嚷、准女婿跪在眼前,还听闻皇帝弟弟也参了一脚,这一大早的脑袋直痛,叹了口气:「你怎幺不跟皇上求个赐婚?」

他重复问,这次不像气话,塔立把在皇上面前的回答照搬:「若不得亲王跟王妃首肯,赐婚毫无道理。」

「你觉得我们不点头,皇上会容许吗?」

塔立的表情突然停滞,看着他亲王妃又气上心头,伸出没有被握着的手朝身侧挥了挥,挡在莲华身前的两个守院立刻让到一边,低头道:「得罪了郡主。」

早已放弃挣扎的她犹豫地站在原地,直到元亲王回头唤她:「进来。」她才提着裙脚奔过来,想拉起塔立又先顿住,向父母弯了弯膝,又乖巧可人的,元亲王摇摇头,又向一直跪着的塔立道:「快起来吧。」

一边的莲华已经弯起眉眼笑起来,凑过去抱住母亲的手,被不耐烦地甩了甩却甩不开,仿佛听到母亲叹了口气,摸了一下她的脸:「你啊⋯⋯」

莲华明显感受到母亲的情绪不对劲,整个人搂了过去:「娘?」

亲王妃吸吸鼻子,容许女儿黏了一会才推开她,把她安置在塔立身边的位置,盯着比女儿高出太多的男人,心中落空空的,咬了咬下唇开口就撂狠话:「随时随地我都可以反口,你自己看着办。」

(六)

天气一凉莲华就手脚冰凉的,睡得不太安稳,几乎整个人缩在他的怀中。他帮她将被子拉好,只露出红通通的脸颊,无论看多少次他都无法移开目光,但今日他却用力闭了闭眼,把被她抱着的手缓缓抽出来。

他是想下床的,只是男人晨起不太方便,莲华身上似有还无的花皂香,让早上变得更难过了。

婚后他跟着元亲王在礼部处理接待外使的工作,前些日子一顿好忙的,好几天都没有回来吃晚饭。昨晚终于告一段落,莲华弄了一大桌好菜,当然主要是她自己喜欢吃的,但是娇妻的可爱和贴心就已经让他心都溶化了,草草吃完,情不自禁搂着她不放。

莲华明显也和他抱着同样的心情,半点没有挣扎,乖巧地待在他的怀中,一会才说:「明天还忙吗?」

「不忙的,带你出城踏青?」

深秋时分,青没有半点,叶反正是都落光了,但她只听到可以出去就连连点头,高兴地仰头往他下巴处亲了一下,他适时收紧手臀,往后坐上床时顺便将她捞到腿上,扶着她的后颈仔细地盯着上扬的唇角,轻轻吻下去。

她的唇是甜的,像她爱吃的果点一样,他一早知道是什幺滋味,即使不爱甜食仍欲罢不能,尤其她努力响应的模样,双手环着他,全心全意依赖着他。

没有言语的拥抱比平常都久,莲华感觉自己身上微微发着烫,心跳凌乱急速,连呼吸都有点不顺,拍拍男人的胸膛,他立刻放松了一点,额头与她相抵,彼此眼中都发着闪闪的水光:「阿虎⋯」

「嗯。」他们成亲将一年了,但两人的亲密还是处于点到即止阶段,按往常大概就是这样,大致抱过亲过就罢。这次他将她搬进床内,却没有离开,继续欺下身来,一下一下从她的眼角亲到下唇,然后叹了口气:「还有一年。」

「是七个月。」她纠正道,抿着唇不太高兴:「反正他们也不知道。」

「不可以啊。」塔立呯地一声倒在她身边,拎着她的手捏揉,闭着眼希望身上的火气可以快点降下去。

和莲华成亲时,亲王妃亲手拟了一纸约定,要他签字画押。条件基本上就是一张卖身契,只要莲华一不高兴他就轻易一无所有,但那其实都是多余的。莲华的叔父是尚朝皇帝,而他空有王子之名,当质子多年父王连来信问候一句都没有,莲华要让他倒霉都不必动一根手指。所以他没有多想就签下了,只是那约定有一项,当时他觉得不是什幺问题,却令现在的他头痛万分。

莲华十八岁前不能有孕。

亲王妃没有明说不可以行房,为了莲华身体,他舍不得让她太早怀上,更不愿要她喝药避孕,想着为保安全就干脆忍忍,反正未成亲前的日子不也是这样过。

而那想法确实是有点天真,他现在就难过得很,半醒的莲华不知道什幺时候又贴上来,习惯性把头埋到他的颈窝里,含含糊糊:「我醒了。」

他不舍得推开她,仰着头默默数着床帐上刺绣的针脚,下鄂迎来软柔的触感,他低下头,就被她飞快亲了一下嘴,小猫一样得寸进尺趴上来:「好冷啊,我们去一泉山吧?」

冷吗?他小心翼翼移开下身,拉起被甩在一边的被子盖在她肩上,答应道:「好啊。」

京郊的一泉山上有天然的热汤泉眼,世代都是皇室别院所在,但尚皇事忙甚少去住,莲华和姐姐兰华都爱泡泉,不时两姐妹自己去住几日。

只是兰华前阵日子传出了怀孕的好消息,虽然不至于不能出门,可是一旦要离开府中,身后总要跟着几个奴婢小厮,姐夫更是寸步不离,莲华连想跟她说句悄悄话,旁边都有十只耳朵听着,想想就无趣,今年还未去过。

少了姐姐,她还有塔立相伴,两人轻装上阵,一人一马一个上午就跑上了山。

即使是临时起意,别院的房间也为主子常备好,一入门先被人服待用热汤泡了脚,塔立不太习惯被人触碰,拒绝婆子的脚底按摩,莲华却被按得又疼又爽,半蜷着身体劝他:「很舒服的⋯哎疼,你试试看。」

她这扭曲的面容,和舒服是半点拉不上关系,他不上她的当,用干布擦了擦脚:「你慢慢按,我先去泡一会儿。」

塔立跟着尚家两兄弟来过几次,熟门熟路的,也不必叫人引路。热泉之间用竹子分隔开几个小池子,依照周边的摆景起了不同名字,他往常最多去的是白玉池,池水冒着淡淡的奶白色,像一碗熬得恰到好处的大鱼汤,不住地冒着热气。

婚后的工作从悠闲的博思殿变成礼部,而且是在岳父面前,凡事瞻前顾后,就怕做错什幺事,再加上回到家中欲求不满,累积不少压力,睡不安稳又颈肩酸痛,正好在这里放松一下,在热泉深处倚着一块大石坐下,心中盘算着今年莲华生日应该给她送什幺好。

莲华从小到大什幺好东西没见过,每次送东西都要搅尽脑汁花心思,提早大半年准备时间才差不多。早段日子听传教士说西方有一种色彩缤纷的鸟,像鹩哥一样会学人说话,他拜托了传教士帮他找一只回来,只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还是要想一个计划备用的好。

习惯水温后,身心好像都得到了治愈,身体的重量连着烦恼一起飘到半空中,随着烟雾一起消散,迷烟中只有一缕美丽的粉红色。他被移动的水声唤回了神,下意识喊出来:「小花你不可以来这边。」

莲华把一头乌发高高挽起,外袍留在岸上,池水仅淹到腰间,身上挂着粉红色的兜子,露出比池水更白一点的肩颈,闻言愣在原地:「为什幺啊?」

所有远去了的重量又重新压回来,他移开了目光:「不然我去别处。」

她自然知他的意思,只不料看着自己一丝不挂,他竟也是如此反应,不高兴地劳劳嘴,出气般一把拍在水上:「算了,我走,我走好了吧。」

虽然她已经背过身,但这语气一听就知是生气了,他起身想跟过去,看着他的小不点艰难地在水中前行,左摇右晃的甚是可爱,便悄悄放慢脚步,只嘴上说:「你别急,小心一点。」

听他这句还是没有要留她的意思,莲华更气了,脚一蹬要加快离去,不想脚下踩的是块圆石,失去重心整个人往前扑,虽然池子不深,轻易挣扎起来,但整个人都湿成落水狗,还呛了一口水入鼻腔,喉咙气管火辣辣的。

塔立不知什幺时候已经来到她身边,弯下来握着她的肩膀:「有没有怎幺?哪里难受?」

「哼。咳⋯⋯咳!」她还想置气,抵不过生理反应,重重地咳嗽了几下,感觉咽喉舒服了些。他大手轻轻在她背上拍了几下顺气,见她好了一点,又问:「有没有拐到脚?」

「不知道。」

小花不开心,他知道要怎幺应对:「我看看。」

一把抱起带到岸边,举起让她坐在边沿,在池水中找到如玉的脚丫子,手在脚腕的位置揉了几下:「疼吗?是哪只脚?」

即使上了水,热泉的水气仍然把周边的温度烘暖,她第一次看到塔立裸露的上身,黝黑而健硕,好像隐含着无限的力量,悄悄地红了脸:「不疼,没事的。」

「是吗?可是好像红了。」他皱着眉,轻力地把她的脚板往各个方向按动,确定她真的没有受伤,望着她不比只有手心大的脚,神差鬼使地低头亲了一下。

「你在干嘛?」莲华想收回腿,却比不过他的力气,只能由他摆布,看着他的亲吻从脚面到胫骨处,然后挤入她的腿间,像平日抱她时一样亲近,她的手却不知应该放哪里,只能尴尬地撑着地面,在他靠近时悄悄往后躲。

察觉到她的反应,塔立忍俊不禁,摸摸这个嘴上大胆,逗两下脸就红通通的女孩:「你在这吧,我去隔壁。」

「别!」她向前搂着他的颈阻止他离开,头直接靠在他赤裸的胸怀中,噗通噗通的不知是谁的心跳:「我知道你不想,可是我就是想跟你一起。」

虽然已经拜过堂的夫妻,但两人从未如此亲密过,塔立回拥,手只轻轻搭到她的肌理上,仅仅是这样,内心火热的欲望已经快将爆炸,忍住放肆的冲动:「我每时每刻都想的,可是⋯我更想好好珍惜你。」

怀中的乖人儿点点头,安静了一会,不知道是想到什幺,开口吞吞吐吐:「欣华⋯欣华说,有别的方法,可以⋯⋯」

她本来就说得小声,最后几乎没了声音,他放开了她,望着她的脸问:「什幺?」

她眼一闭,把心一横喊道:「就是有别的方法可以亲近!」

莲华出落得愈发动人,以前可爱占多,现在斜眼看他都能叫他软半个身,更何况是这副出水芙蓉的模样,伸手摸在他的胸膛上,明明很害羞,还是坚持触碰:「要不要试试看?」

对于莲华来说,被塔立抱起来到处走,已经不是什幺奇怪事,他就喜欢把她当成没腿的娃娃一样,就连身边的下人也习已为常。

所以当郡马像抱孩子一样将郡主抱回房间时,没有人觉得有异,只看了一眼就继续做事,唯独莲华自己感觉快要羞得疯了。

怪自己把男人逗得过了,他下身硬挺挺的怎幺都消不下去,于是她便要挂在他身上做掩护,以免在这段路上被人发现。

但是,不知是她心理作用,还是真有此事,他走动时那硬处好像总会顶到她的腿心,弄得她浑身不自在,胸前沈甸甸的,呼吸凌乱,连圈着他的手也渐渐乏力:「阿虎。」

「我知道,再忍耐一下。」塔立也没好得哪里去,额上的汗如雨下,脚下步伐愈迈愈大,要不是怕别人看到生疑,恨不得跑起来。

好不容易回到房间中,他转身就把她抵在门上,霸道地把舌头搅入她的嘴巴中,夺去她所有呼吸和理性,天旋地转,包裹着只有他的气息。

她从未见过他的这一面,有点害怕,却更用力搂紧他,仰头承受他爆发出来的欲望。

不知道是怎幺到床上的,他本来就虚虚披着的外袍大敞,精壮的肌肉毕露,带着她的手摸上去:「小花,像刚才一样碰我。」

她的脑袋动弹不得,像浆糊一片,迷糊中感受到他的亲吻一刻不停,手上的触感温暖而熟悉,男人的喘息愈来愈重,她凭着直觉按住他胸前的硬点,本来在耳边的轻吻成了啃咬,他唤她,低沉而煽情,明明是她在碰他,却连自己也陷入了泥泞。

应该怎幺做?

她不知道,只知道如此相拥着,比泡在热泉之中还舒服些,胸口被他柔柔地爱抚着,却好像破了个洞,贪心地想要更多。

再多点,再用力一点。

「别急。」塔立稍稍擡高身体,把挂在身上碍事的衣物甩到床下,伸手到她颈后的绑带,那条单薄脆弱的封印,破除不需花一分力气,她纤细嫩白的皮肤浮着粉红,想作无谓的遮挡时被他制住双手。

唇干舌燥,他知道解药就在眼前。单纯的轻吻已经不够了,他细细地吸啜着,由锁骨到胸前,她无法反抗,抓着他的头发又不敢使劲,可爱得他心神都软了:「你很美,很好看。」

莲华向来受惯这些赞美,但是如此直白地赞美身材还是第一次。而她知道他没有说谎和恭维,抵着她的热源比刚才更为吓人了,他忍耐得太久,隐隐有点快要失控的先兆。她咬了咬牙,按照记忆中欣华教的,大着胆朝那热源探去,才一触到塔立就软了下来,半个人压在她身上,好一会才组织出词汇:「小花,你要是现在叫停,我会死的。」

塔立虽然听话体贴,某程度上也有点大男人,甚少在她面前展现脆弱的模样。她顿时明白现在自己手握的是他的命门,那奇怪的触感也变得可爱起来,尽力圈着太过活泼的粗长,尝试着上下抽动,掌心渐渐滑腻,他的叹息喷到她的耳根上,她一个用力,塔立立马闷哼出来,手上的粗长好像消减了一些,她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不知怎哪里找来一块布料替她擦手。

「啊!这是我的肚兜。」还是她最近最喜欢的,颜色可爱,刺绣精致,如今都沾上奇怪的浊物。

塔立只是随便抓了最接近的东西,没有想到又会惹她不高兴,快快将兜子往床尾丢走,重新伏到她的身上:「我帮你,你教我。」

「教⋯⋯什幺啊?」莲华以为已经完了,没想到他还不罢休,而且看穿她的装傻:「嗯,刚刚你好像说,用手指?」

她后悔刚才没注意,透露出一句半句都被他记进去了,拼命交叉双腿想躲过,被比她大腿还粗的手臂一板就投降,拉起一边的软被盖住脸:「我不知道。」

长年不见光日的大腿内侧嫩得很,刚刚他捏的这一下就留下了淡淡的手印,他心一揪,安抚地在那印处蹭了蹭,总感觉手侧沾到什幺湿意,沿着那道湿热寻去,找到紧闭的小缝,试探着按了一按,他的指头就染上了暖液,叫他再探进了一点,狭窄仿佛没有尽头,却只接受到他的一节指尖:「会难受吗?」

莲华实在说不清这是什幺感觉,身体内的异物感很难说是舒服,他动作时发出微微的水声更是叫人难堪,但她一点都不想他离去。

大概因久未得到响应,塔立干脆把挡着她脸庞的被子扒下来,再认真问:「难不难受?」

她咬着下唇摇头,腿心深处像有难解的痕痒,努力流着水欢迎他内进。他会意擡起她的一边大腿,低头衔住胸口硬起来的粉莓子,旋着挤入了大半根手指,每每遇到难过处就以退为进,抽离后再回去时,又会开发一片新天地。

他的掌心粘粘糊糊的全是她的花液,她很动情了,他是知道的,却又觉得好像还缺点什幺,莲华没有像他刚才一般失态,仔细观察下发现殷红的穴口上好像比刚才多了颗小豆子,好奇之下他伸手捏了一下,莲华激灵猛然挣扎要合回大腿,但他卡在中间,一双手互相配合,快速抽动同时按压着敏感的阴蒂磨擦,本来不上不下的快感一下推到顶峰,突如其来的没有任何预告,她没有忍住声音:「阿虎⋯⋯啊!」

腰鼓朝上拱了拱,又乏力摔下,望着天空大口地喘着气,好像筋疲力尽。

塔立望着自己手上的湿滑,身下的半软又硬了起来,用她的液体当作润滑,复上去自我安慰地抽动,还不够,他忍耐得太久了,这样远远不够。

他弯下身来亲她的脸,男根的圆端就抵在她的肚皮上,刚刚高潮过的腹腔好像感觉到他的存在,同样兴奋地抽搐起来。

分明没有深入,那道热却要贯穿她,完全占有她,她感受到他的失控和疯狂,害怕又期待,仰头响应他的亲吻,双手伸出去覆在他之上,笨拙地一起讨好他。

「小花,我又要⋯⋯嗯,放开我⋯⋯」

她直视他眼底的欲望,摇摇头:「就这样,给我。」

「给你⋯⋯」像是什幺魔咒,脑中坚持的弦断开,他眼前一白,烫热的液体通通留到她的身上,柔软的曲线,沾着属于他的秽物,好像侵犯了最圣洁的女神,这种背德又让他兴奋起来,怎幺样都得不到满足。

他想给她找块软布来擦,却被她阻止,还是抓来刚刚的肚兜:「脏都脏了。」

「对不起,下次会准备好。」他接过来替她抹净:「等下我帮你洗干净。」

莲华又红了脸,摇摇头,抱着他的手臂,感觉自己好像应该说些什幺,憋了一会才说:「我会快点长大的。」

他动作一顿,不期然笑出来:「好。」

对不起消失了很久,因为下半年工作上变动很多,所以完全没有时间写东西。

最近算是稳定下来了,不如期望明年下半年应该也会比较忙,所以新文会在上半年写的。

我知道自己立过很多Flag啦,真的会开文的!

为了补Flag敲了一个快万五字的延写,感谢大家这幺喜欢阿虎跟小花,虽然很久没写他们手有点生了,但是还是希望大家喜欢,为我的2021画个句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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