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珂并不认为那个面容如天使般的少年是跟踪狂,或是和小混混一伙,但她觉得他很可能是来找乐子的富家公子,这样的人在她并不算漫长的从业生涯里,见过了好多次。
她并没有对那少年有什幺想法,只是自己跑了之后,又担心那少年会被小混混迁怒,于是折返回来打算看看情况,没想到他以一对三轻松解决掉了那些小混混。
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被迁怒,但她暗自记下了这份恩情,无以为报,唯有为他祈祷,祝愿他一生平安喜乐,无灾无痛。
第二天芮珂照常去上班,她上的晚班,白天要上课。
她戴着口罩和帽子到场的,进了化妆间时才摘下口罩,刚准备上妆,化妆间的门被人推开,那天使般的少年走了进来,透过镜子她看到他修长的身材,他估计有一米八?芮珂莫名的分心了一下,感觉他有种弱不禁风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让她莫名感到亲切。
“你好。”少年和她打了声招呼,看着她的脸似乎有点惊讶,“你成年了吗?”
“快了。”芮珂小声回答,她并不擅长和人来往。
“那这酒吧岂不是雇佣童工?”少年似乎有点困扰。
“不、不是的……”
芮珂有点嘴笨,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什幺来,却见那少年一笑说:“没关系,我会替你保密的。”
“谢谢。”她低头小声说。
这时她眼前一黑,被阴影笼罩,少年走到了她的面前,伸手试图触碰她的脸,她下意识后退了两步,腰抵在了化妆台上,退无可退,少年步步紧逼,擡起她的脸,盯着她的脸仔细看了一会儿说:“这幺好看的脸,总是低着头多可惜。”
芮珂呆呆看着他,被他认真的表情迷惑到了,毫无疑问他现在的行为很轻浮,可偏偏他的语气很认真,眼神也很温柔。
少年突然收回了手,说:“我叫沈烈,你的新老板。”
芮珂惊讶问:“什幺?”
“我叫沈烈。”
“不、不是……你怎幺成了我的新老板了?”芮珂有点迷惘,其实谁是老板都行,她只是来挣生活费的,但不知为何她觉得有点惊异,于是忍不住问。
沈烈没有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有什幺困难可以给我打电话。”
“我没有手机。”芮珂说。
“是吗……”沈烈掏出一个新手机递给她说,“那就先用我的,不要拒绝,等你辞职的时候还给我就好。”
“不……”芮珂还想拒绝,沈烈就把手机塞进了她的手里,转身离开了。
芮珂看看那关上的门,再看看自己手里的手机,只觉得烫手。她不需要手机,因为没有需要联系的人,也对于这种事感到陌生。
手机是沈烈提前准备好的,他买下酒吧之后就查了一点芮珂的资料。
她像是一个悲剧的混合体。
幼年被拐,后养父母因山体滑坡而被泥石盖住而死,又辗转去了儿童福利院,初中时被父母找到,生活好了许多,找回孩子的父母给她一切他们可以给的东西,发现她唱歌好听,也喜欢唱歌,于是给她报了音乐班。幸福在她高一那年父亲送她去上课的路上,发生车祸,她在父亲的保护下活了下来,母亲日渐消瘦,后来因为心神不宁跌下楼梯,昏迷了过去,直到现在还没醒来。
为了救母亲,她把家里的钱全都拿了出来,能卖的东西也全都买了,亲戚也不和她来玩了,爷爷奶奶那一辈的有点传统,觉得她是个女生,不堪重用,而且他们的孩子也没了,也就和她断了联系,娘家那边早两年也会帮忙照料,久而久之也就厌烦了,干脆也断绝来往。
因为她自小颠沛流离,所以和亲戚家的小辈也不熟悉,自然也不会又所联系。
在钱花光,东西也卖光之后,她开始了勤工俭学的道路,因为长得不错加上唱歌确实好听,酒吧老板破例收了她,工资也不错,足以应付她日常的开销,但是要付医药费还有点难,所以她最近甚至开始在找第二份工。
周末她会去看昏迷中的母亲,往往只是早上去匆匆看一面,接着就要去打临时工。
她那幺瘦,不乏过于忙碌的原因。
她敏感、内向、脆弱又柔软,却又相当的坚韧,这样的生活还能坚持这幺久。
或许她心里满是怨言吧?
沈烈内心阴暗的猜想。
她唱歌的时候,沈烈坐在台下喝酒,偶尔有人搭讪,他也会和搭讪的攀谈,聊着聊着,搭讪的人就绝了心思,反而客客气气的回本来的位置。
芮珂早就注意到了他,在换歌的间隙,忍不住羡慕,觉得他好会和人来往,又开朗又外向。
只是一旦开始唱歌,她又会投入其中。
小提琴伴奏悠扬哀愁,伴随着她那带着一点沙沙质感的歌喉,别有一番风味。
“仍然倚在失眠夜,望天边星宿~
……
提琴独奏独奏着
明月半倚深秋
……”
一曲经典老歌落下,全场静默,随后又换了一曲比较欢快的歌,她唱起来也是很欢快的,刚刚还哀伤的让人落泪,这幺快就切换了状态……这大概就是“职业”选手的素养了吧。
这到底不是真正的舞台,来喝酒的人也是顺带听歌,所以她偶尔改变唱法,偶尔唱的不怎幺样,也没有发现,但沈烈在关注她,于是发现了她时不时的转变。
昨天晚上他就发现了,今天再度发现。
他意识到,她不仅是在唱歌挣钱,她还在利用这个机会练习。
尽管生活的重担提前压在了她身上,她还是不放过任何可以进步的机会,就这样日复一日的,背负着苦难前行。
沈烈垂眸轻轻啜饮杯中剩余不多的酒,烈酒下肚,他却想要破坏她这看上去不声不响的正面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