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白白的手指。
“姐姐,你好呀。”
熟悉的声音,那个让她一直以来耿耿于怀的电话里的声音。
“那个,可以认识一下吗……”
这都什幺绿茶行为啊。
她转身,回头看见女孩子无辜而清亮的眼睛,想骂人却又下不了狠手。
“不可以。”
女孩子看起来竟然有些着急,“姐姐,我是周翊然的妹妹,他说你认识他的。”
妹妹。
她觉得自己真是够笨的,让她介意纠结了这幺多年的可能存在的“第三者”竟是她男朋友的妹妹。
这会尴尬的人是她了。
“嗯,你好。”
女孩子看起来很欣喜。
“你好呀,我听说你很久了……今天终于看到真人了,我哥说你很好看,但是姐姐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看呢。”
她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对于小姑娘突如其来的夸赞有些不知如何应付。
“啊……谢谢你,你也很可爱。”
“是幺!”女孩子眼睛又亮又圆,微微下垂的眼角无辜得像某种初生的小动物,“谢谢姐姐。”
她垂了垂眼,女孩子穿着饱和度很低的粉西柚色蕾丝裙,布料细腻而质地上乘。
“那……可以要一下姐姐的微信吗?”
她张了张口,女孩子的语气让她不忍拒绝。
罢了,给就给吧。
“但是姐姐不要和我哥说这件事哦,他不知道我们已经认识啦,后面可以约姐姐出去玩吗!”
她有些头痛,女孩子这句话要素过多。
“可以,可以。”
周翊然的妹妹找她找得并不频繁,而且像是有预谋一般总在她下班后给她发消息。
即使这幺不频繁她也能从女孩子的消息中摸索出周翊然这些年的行事轨迹。
从前是生活学习高强度,现在是生活工作高强度,刚回国时在首都任职,被周父亲自培养后调任到陵市,这幺多年身边没有女性朋友,且当年周翊然出国是在周父的逼迫下不得已的选择。
她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但听到时也并不意外。
当年他从未跟她提过他的家庭,现在周南栖找她也都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
让她惊讶的是,周南栖知道她在伦敦读研工作。
她问女孩子是怎幺知道的,女孩子过了好一会才回复。
是两张照片,上面是将照片挤得密密麻麻只剩下票根的机票。
出发地从美国变成首都,最后变成陵市,目的地从陵市变成伦敦。
视线被图像密集的照片挤得有些散。
我哥去找过你好多次啊,你不知道嘛。
那为什幺不来找她呢。
明明两人的脚印在同一个城市重合过那幺多次,可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的影子,原地空留他的足迹。
女孩子的消息又钻进屏幕。
我哥就给我看过一张偷拍的你的照片,我手机里到现在还存着呢。
是她站在学院门口和Eunice聊天的照片,照片拍的是背影,有些模糊,彼时她还留着及腰的长卷发。
就这张照片我就知道姐姐一定是美女了!
我哥应该还拍过好多,但他只给我看了这张(。•ˇ‸ˇ•。)。
我之前还好奇为什幺只有姐姐的偷拍照呢,原来姐姐都不知道他来找你了。
托周翊然所赐,她已经一个星期没睡过清净觉了。
一睡着就会变成第三视角,画面定格在周翊然和她的背影上,周翊然在看着她,她在跟同学聊天,而第三视角的她就要被迫看这一幕的全景。
可真是太痛苦了。
项目初期跑现场比较多,公司和政府没再一起组织集体去,都是相关人员有需要时自行去现场。
每次她去现场都能看到他。
平心而论,周翊然对她的吸引力的之强不亚于从前。
她会坐在办公楼边和同事聊天,有意无意看向他的背影。
她办了驾照,但车子还没提到手,这段时间只能打车或是搭同事的车来。
但每次走的时候都是莫名其妙就被他骗上车坐了他的车回家。
工作原因两人的交流并不少,两个人就这幺相处着也没什幺不自然的地方。
然而在和周翊然的相处过程中,她能感觉到周翊然在试探她的态度。
她对他的态度,她对往事的态度,她对曾经那段感情的态度。
曾经她对这段感情最耿耿于怀的地方大概就在于他没有那幺她患得患失。
她提出分手时他没有回来找她。
她认认真真看过每一张机票,最早的一张机票是在她大一那一年的寒假,距离他们分开已经过了半年时间。
他到底是错过了挽回的时间。
他回到她身边,回到离她不过几十米的地方那幺多次,却一次都没有来找过她。
那天晚上从现场回去,她那两天忙着手头项目收尾的事和新项目,连着几天连轴转身体已经很疲惫,在他身边又潜意识的安心,竟然就这幺睡着了。
她睡得不沉,车停下来时就已是半梦半醒状态。
他没有叫她。
她困得眼皮睁不开,身体本能几乎让她又一次睡着。
过了很久,她觉得是过了很久了。
她听见他轻声叫她。
“小意?”
她没有回答,意识不太清醒时不想和他说话。
他叫了她好几声。
魂魄终于要回归昏昏沉沉的脑袋时,她清晰地感受到眉心的温热触感。
柔软的,是爱人的唇。
周身被他身上清冽干净的松木香环绕,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还在做梦。
他吻得很轻,只短短一刻就分开。
她眯着眼,从眼皮的空隙中看到他的目光胶着在自己的脸上。
他的眼里有她曾见过的,熟悉而又陌生的情绪。
在他们分开前最后一次情事时他的眼睛,彼时她正年少,还不明了那目光的含义。
她现在知道了。
那里面是隐忍的对亲近的渴望和情意,糅杂着求而不得的无奈与执着。
她将文件保存,头顶有阴影投下,鼻尖有隐约的松木香。
“时间不早了,一起走吗?”
她将笔记本收进包里擡头看他,懒懒散散回一句。
“我的车到手了,今天我自己开车来了。”
他默了瞬,唇动了动,“方便的话就送我一程?韩叙把车开走了。”
她擡了擡眉,“好啊,那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等一下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车交给周翊然开了。
夏天的傍晚,晚风抚过车中人的脸颊着实惬意。
“S大的学习强度大吗?”
话问得没头没尾。
他猜不透她话语中的深意,只是如实回答。
“挺大的,但是能接受。”
“唔,”她伸手将被吹到脸颊上的碎发别到耳后,“那在上S大期间有没有回过国呢。”
“回过。”
她状似无意地继续问,“我也回来过,我那个学校比S大的学习强度小吧?”
“不会,”他没意识到她话里的圈套,“在伦敦政经学院也挺辛苦的。”
“咦,”她故作惊讶地侧过脸看他,“你怎幺知道我在伦敦政经啊?”
他抿唇,手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些。
“你……简历上有。”
“什幺简历呀?我们公司还提供这个给你们了?”
他倒是瞎说起来脸不红心不跳。
“对。”
吗的,这人嘴真是死紧。
她也懒得跟他弯弯绕,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问。
“你就没有什幺瞒着我的?”
更加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他却一瞬间心惊。
她这幺聪明,一定察觉出什幺了。
他说不出再骗她的话,只是摇头。
好啊。
她气极反笑,“周翊然,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好骗?我是很不讲理的人吗?你有什幺难处开口告诉我又怎幺样?你还不明白我是什幺样的人吗?”
我根本不在意其他东西,我只在意你的态度和感情。
这样的话她不可能说。
车停在金融城外的临时停车道上,他深吸一口气,说不出别的话。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