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律修斯陷进了一个银色的梦,梦里一头巨大的近乎于透明的鹿低下头俯视着她,目光里带着悲悯,仿佛它曾经认识她,仿佛它以这样的目光注视过她很多次。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湖面上氤氲着一层朦胧的雾气,除了偶尔的鸟鸣外,森林里一片寂静。草地上已经结了霜,身上披着的外套也带着湿意。
大概是因为水汽太重,火堆已经熄得差不多。她双手撑着地起身,看到艾诺尔支着长腿坐在地上,手里把玩着一个小小的罗盘。
“早上好呀。”听到动静他转过头来,声音里带着一夜未睡的困倦。橘红色的短发被露水打湿,刘海凌乱地搭在前额,还有一束毛倔强地翘起来,乖巧中带着一点好笑。
她有些诧异自己居然能在这样的环境里睡那幺久。
身上的外套不是自己的,她擡起头来看了一眼,才注意到艾诺尔上身只剩下一件衬衫,也带着湿气,衣领和袖口下隐约透出皮肤的颜色。她把衣服还过去,简短地道了一声谢。
现在又有一个人知道了她性别的秘密,她在帝都的处境更加危险,原本的计划要加速了。但重生以来很多事情都和之前有了很大差别,像上一次期末试炼她不记得有联盟间谍混入学生的情况,艾诺尔对她的态度也很不对劲,佩德罗……佩德罗有没有在私下里做什幺事情?她不知道,她能做的只是在冰上小心翼翼地行走,哪怕下面藏着一个巨大的裂缝。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有裂缝的生活。
至于昨天和艾诺尔之间的事情,她发现自己的心情居然很平淡,身体的欲望不过是一种本能,被锁在地下室把衣服一件一件剥光时乳房会因为受惊而挺立,被憎恨的人用手撑开身体最隐密的部位时小穴会不受控制地流水,双腿被打开,甬道会像欢迎它自己的一部分一样欢迎陌生的外来者。屈辱是真的,但小穴内部的软肉颤抖着收缩时想把自己交付给庞大的欲望也是真的。
况且他的技术的确很好,在他目光看过来的时候,一股酥麻的感觉从小腹升起,仿佛还对昨天的快感留有记忆。
“这里离底格斯城不远,我们先离开这里吧,去了城里方便和学院联络。”他说。
底格斯城是帝国最大的异族聚集地,离亚博山脉的入口很近,但和里尼峡谷是相反的方向,没想到他们会被传送到这里来。
走出森林后,希律修斯回头望了一眼,那个湖被彻底隐没在茂密的丛林里,像是从来没有人来过。
半天后他们到了底格斯城外,这里的气氛和帝都截然不同,到处都是喧嚷的人声,衣着正常的人在这里反而成了异类。一位猫耳少女拖着毛茸茸的尾巴走进城门,经过希律修斯时还暧昧地朝她眨了眨眼,
“我建议我们先去换一身衣服,现在这个样子太显眼了,而且城里可能也有联盟的人。”她看着自己被划破的袖子说。
“迪布瓦家在这里有一些产业,我们可以去那里。”艾诺尔热心地建议。
“足够安全吗?”她皱着眉说。
“应该没有问题。”他说。
其实不用他引路,迪布瓦家的商会很招摇地坐落在城里最中心的位置。在出示了那枚带有家族徽章的戒指后,商会负责人恭敬地把他们迎到了二楼的贵宾室,艾诺尔挥挥手让他带两件式样简单的男装上来。
“我们有底格斯城最好的裁缝,可以给少爷和您的朋友量身定做。”他低下头躬着身子说。
“不用,你直接拿两件过来就好。”艾诺尔回答的时候目光直视着希律修斯,眼神里带着一点调皮的笑意。
商会负责人很快就把衣服送了上来,两个人的房间也准备好了,交代完后他安静地关上门退了出去。
像是想起了什幺,艾诺尔突然说:“你多久没穿女装了?”
“十岁后就再没穿过了。”希律修斯冷淡地说。
“你不想试试吗,这里没有人会发现的。”他看着她,想像着这位拥有惊人美貌的同级穿着贵族女性那种华丽的裙装的样子,声音里带有一种蛊惑的意味。
“不需要。”她抱着衣服出了门,一句话都不想和他多说,在侍从的指引下直接去了自己的房间。
艾诺尔瘫倒在椅子上,遗憾地叹了口气。
三天后,学院的人赶到了底格斯城,与他们同行的,还有皇帝派出的一位宫廷魔法师和佩德罗。
他没有穿学校的制服,而是穿了全套的贵族服饰,精致的剪裁把身材勾勒得极为修长,上衣还戴着饰有家族纹章的胸针,绸缎一样的金发整齐束在脑后。学院舞会那一次他也不过一身简单的骑装,自重生以来,希律修斯第一次看到他穿得这幺郑重。
“我们已经知道了发生的事情,这次的事件极为严重,学院会严格进行调查。无论如何学院必须向你们致歉,是我们工作的疏漏让你们陷入了险境。”带队的老师惭愧地说。
其实菲尔那帮人在失去踪迹前给学院寄了一些东西过去,他们大概知道当时发生了什幺。但没有人敢当面提出来,只能假装什幺都不知情。
但佩德罗很在意,非常在意,所以才亲自赶了过来,以作为学生代表关心同学的名义。
他看着艾诺尔,面上带着无可挑剔的微笑,眼睛里却带着彻底的冷意。想起艾诺尔毫无遮拦地盯着希律修斯射精的样子,想起菲尔留下来的那些肮脏下贱的话,他闭上了眼睛,按耐住心里想要毁灭什幺的冲动。
希律修斯是他的仇敌,以前他没有什幺在乎的东西,流放的时候他是靠着复仇的信念才撑了下去,为此他放弃了很多,多到即使从头再来一遍,他也回不到以前。她成功地把他拉到了她所在的世界。
那就和我一起待在这个世界吧,这场关于复仇的游戏,他必须拉着她一起完成。
那到什幺地步才算结束呢,他有时也会问自己,但始终没有什幺确切的答案,他模糊地想,至少现在还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