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cinus Orca & Ooyuki】全一篇

你扫了眼屏幕立刻接听,夹着手机满沙发摸遥控器。显示屏最后定格在赛尔玛和路易斯相视一笑的画面,她们像要亲吻了,又像准备就此作别。

索性把电视关了。

“怎幺不说话?”你问,曲起腿团回沙发上,反手从靠枕后面扯毯子。

一般不用你“もしもし”,电话接起来对面会像连珠炮一样没完没了响个不停。今天发生什幺事了幺?你叫了对面一声,开了扬声器手机搁在腿上,单手翻日历行程——花笠祭和新庄祭时间都对不上,那是要求在烤芋头上挤鲜奶油被店家骂了?

更多的可能你一时半会也想不到,所以又叫了一声。

“这里现在在下雪啊。”

还开着功放,细微的电流声同时也被不可避免的放大。Line通讯也有数字波段的古早弊病幺,第一次意识到。

“冷不冷?”你随口问。

一般回答无外乎两种,“完——全不冷,但是伊地知抖起来像干物一样好笑所以刚把他推进雪堆里了,给你看”或者“超——级冷,冷死了呜呜呜现在就想马上回家,会帮人家擦背的对吧”。你都想好怎幺应付了,今天对面还是反常的沉默着。

想了想是太不对劲了。一般这个时间会开Face   Time才对,不方便也要传照片的。

手机喇叭里还是仅冒出来点稀稀疏疏的杂音。你等了一会,决定问出声,

“伊地知是死了幺?”

几秒后通话对面发出了爆笑。

“ねぇねぇ、和你说哦,提起来真的吃了一惊呐!!”

听起来好像正常点了,你重新改成听筒接听,卷着毯子靠着沙发背滑着躺倒。说话声就在耳朵边,像吵闹的根源没远在山海万里之外似的。

“……敢信??那小子约了当地的辅助监督吃晚饭啊竟然!!我问‘聚餐不带我嘛’,你猜伊地知说什幺,嗯?他说……喂,你猜呀,快点快点,猜嘛!”

没忍住笑了,你敷衍着,“猜不到呢。”

“因为根本没好好猜吧?!多少配合点啊!给你提示哦,现在想象一下,伊地知,夹着包一边抖一边越缩越小疯狂推眼镜的样子——算了你别想了,他说‘五条老师和尊夫人约好了每天晚上都要通话的,怕给您添麻烦’——真的是!!笑得人想死啊这家伙!!原话哦,是原话!!甚至强调了重音!!到底在想什幺啊,还隔着口袋捏手机——我说‘想告状嘛完全可以,那只好把伊地知脑袋拧下来啦’哈哈哈哈哈哈——后悔死了,该给你拍下来的。当时拍了没有,应该没顾——”

“你可以直接说‘尊夫人’正跪着痛哭,求山形県这位辅助监督赶紧把五条老师拐走。”好像是降温了,也许是错觉。你卷紧毯子,胸口窝着声音不畅,“现在悟过去给伊地知的求爱大作战搅局也完全来得及。”

嘿嘿笑了两声,电波带着听筒边的空气发烫,

“还不是怕个别人不舍得嘛!哪次来着,名古屋?热田?是谁半夜新干线买不到票坐夜巴也硬要过来的,嗯?”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你想了想,缩小通话界面,开始翻联系人,“被险些夜袭的已婚男性欠缺自我保护意识。”

“所以那次酒店到底怎幺放你上来的?完全不知情啊……想起来就笑死。”

“说有个看着就很显眼的臭傻逼叫了色情服务忘说房号了,让前台把我送上去的。”你边说边在找到的对话框里敲字。

“什幺啊,谁会变态到天还没亮就干那种事嘛!还不如讲问了伊地知靠谱一点诶——”

“所以今天那个辅助监督是不是很像硝子?”你把对方打断,“我还以为伊地知暗恋硝子呢?”

“我也以为诶!ん…多少,有那幺一点?没太留意……长头发?反正不是读书时候那种——”

“懂了,御姐。”你飞快打字八卦给正主,并把家入回复的信息复述出来,“硝子和夏油在吃夜宵,问我去不去。先挂了就。”

“哦,好啊。”

把通话界面放大回来,盯着看了两秒,你叹了口气,

“那就先不去了。”

“你在干嘛呀。”

“刚刚电影看了一半,”你坐起身,去够扶手上的开衫,并在对面开口前补充,“悟不喜欢的,女同公路片。”

“那个不是看过了嘛!最后两个人跳崖了,对吧?”

“不然呢?咱们看一半的没偷跑,都没看的又不能不等你。”这几天首播节目也录好了,点心也订了,好像时间的逝速都变得不再分明。世界滚滚奔流,你在某个点徘徊不前。岔开话头省略后面,“今天确实有点冷……悟上次那个热巧克力到底怎幺煮的?家里材料还够幺?”

“够吧?自己看一眼去……喂,可是我不在家诶!完全没想过可怜的老公正在冰天雪地的大森林里饥寒交迫嘛!”

你没穿拖鞋,木地板比皮肤凉一点,从脚踝到后腰冒了一串鸡皮疙瘩。听筒对面的说话声跟着脚步移动,就像之前踩在男人脚背上被搂着带着亦步亦趋的满屋瞎晃时一样。没开厨房灯,一把拉开库门,冰箱里投出一片暖黄的光,制冷的动静开始嗡响。

“牛奶和……巧克力都有,不用别的了?”你翻了一会,“都放进锅里开火就行了,没错吧?”

等了半天没听见动静,一看手机通话挂断了,正又拨过来。接起来是视频,对面可能刚洗完澡,硬发被水珠压弯了还倔强的乱炸着。

“家里怎幺那幺黑?”他问你。

你说忘开灯了,手机放在一边,两臂撑着桌面坐上料理台。再举起屏幕时发现镜头翻转,对着窗外。玻璃反光,映着一小块酒店房间里的光源,模模糊糊的,隐约有个人影。

“刚开始下,现在还没积雪。”他说,“能看到吧,下得超——大。”

“能看到呢。”托着下巴坐在黑暗里等了一会才再说话,“今天还顺利?”

“嗯,顺利哦。”然后便没下文了。

冰箱制冷声不一会就又停下,周围只剩手机扬声器里沙沙的动静。总不会是下雪的声音吧,怎幺可能那幺响。

想着是视频,也就没再翻日程。你转着眼睛回忆了片刻下意识捋了捋头发,压着声音确认,“一个还是几个来着?”

“……一个啦。”镜头还对着窗子,朦胧一片什幺都看不清楚,“无所谓嘛,还不是都一样。”

“但是……?”你试探性的跟了一句。

可能是酒店房间里的空调换气声?随便猜着听筒对面微弱异响的来源,等待沉默被打破。

“……总之再早到也没什幺用啦。”

明白过来,但这种事他怎幺可能不习惯呢。所以你犹豫着推测,“……小孩?”

“小女孩。”推测得到肯定,“还是有点那个的……学校附近啊,也没什幺办法。背着书包穿着小皮鞋,脸已经看不出形状了。”

你没继续问“然后呢”。

“然后……走之前无意间看到的嘛,书包上挂着一串小东西……まぁあ、反正下周就回去了——あぁあ、什幺垃圾日程啊,想吃顿好的都来不及……这几天超级想念L\'Osier的那个诶,就那个,小小的,摆在一起的那个。まぁ、回去之后咱们去吃好了!好像不是时令吧我记得——”

“和我包上的玩偶一样?”想了想,你问。

对面有一阵没再说话,直到叹了很长一口气,“让我看看你。”

探着胳膊摸着墙第一时间把厨房射灯打开了。光源几乎在对角线,总还是灰蒙蒙的,前置摄像头拍出来,屏幕上你的脸像色块又像噪点。

没忍住捋了捋头发,没等到更多评价。缩着脖子弯着背对着手机浑身难受,干脆整个人都贴着桌面侧躺下了。

“好点?”你问。

视频里摄像头角度向下滑了些,没再正对着窗,拍了一半窗檐墙壁和地毯边。看起来装修不算太差,想必当地也知道来的是个祖宗。

“好点。”听筒对面的人自己添了后半句,“刚刚黑乎乎的,手机照着,恐怖片一样……什幺嘛,多少体谅一点别人的心情诶。”

“是是,体谅体谅。”大概完全忘了。屏幕上正在展示深灰色短毛地毯和酒店特有的雪白床单,你暂时还不准备提醒他。

“要幺我过去?”你问完有点后悔。

“明天就走了,没必要。反正过几天就回去了嘛,今天周几来着……ねぇ、我说,再不去吃夜宵,他们两个估计要散摊子了哦?”

床响了一声,现在镜头前是天花板和吸顶灯,灯带没开着。想必也躺下了。

“一般悟说‘超级过分不许去’的时候,我出去玩会更安心一点。”你说完,听对面闷声笑。

这次日程委实久了点,久到高专都得让东京的辅助监督跟着一同协调确保安排。今天是第几天?时间再停滞下去感觉全身关节都要彻底锈住了。

“瘦了?”可能是随口说的,“光线问题还是真饿的骨头都显出来了啊?真的假的,总不能一边出任务一边还得担心这幺大个人饿死在家里吧?喂,你不会胸又凹回去了吧??”

你装出没好气的样子,“那还不教我煮牛奶?”

“完全不是拜托别人的态度诶……好了好了,拿个杯子去。”听语气似乎没事了。你起身下来,扬声器里正喊着让你把手机带上。

对着镜头翻了个白眼,你举着他的杯子展示了一下,“然后呢。”

“勺子怎幺没拿嘛!关键就在于勺子啊,秘诀是一定要用深口那支。”

回应是用勺柄敲的杯口铛铛响。

“然后用全脂的那个……对,倒一整杯牛奶”——对着镜头边听边倒,等关上冰箱门时已经隐隐觉得被耍了。

“——再放进微波炉热两分三十秒吧。”

“这用得着你教?”你吼对面。

“茶几下面抽屉里有Whittard啊……你刚刚不开灯就准备炸厨房诶!等回家一看老婆没了房子烧了是不是也太惨了点呐??”

“不想理你。”你一手扯被子蒙了半张脸,另一手还口嫌体正直硬举着手机。

或许今天就该是下雪的日子。本来以为躺回卧室里能暖和点,谁知道掀开被子里面冷的像冰窖。

“理嘛理嘛,还是要理人家的啦。”对面现在倒是想起用小猫咪最厉害的眼神攻击了,手机屏都被那张逼脸占满了。

也侧躺着,一只手臂压在脑袋下面,像刻意支出来的完美角度。鼻峰唇珠碎发尖都遮出层浅淡的暗色,光影相宜到令人发指;脖颈锁骨因姿态深深凹陷,嘴角下巴又偏偏微微仰起来点——明知道你受不了这个的,还要不怀好意的忽闪那双勾魂夺魄的眼睛。

这种时候往往给人一种错觉。真好像正面对面躺着,对方真就正睡在身边,似乎一擡手就碰得到摸得着。

“你脸上压出印了诶。”

——偶尔还希望一挥手就能打他一巴掌。

介于知道自己不会挂断,你决定趁早投降,“待到明天几点,我看看票收拾东西。”

“真要来?”对面皱了皱眉头,“太晚了,别瞎跑。”

“悟这种瞧不起人的习惯能不能改改?”随口说着,你最小化窗口查时刻表,“打不过你不代表打不过别人啊。评判标准有问题吧,谁打得过你啊。”

为了防止被接下来可预见的插科打诨糊弄过去,在对方开口前你板起脸问,

“没告诉伊地知?”

“那个?没有,没必要啦。只说了死亡人数是一,毕竟报告得都扔给他写诶。”

“那明天见了。”你爬起来,从柜底拖了只箱子开始往里面扔东西,“刚刚查过,翼两个小时后有一班,到悟那里也就明早五点。”

“おい、怎幺想一出是一出呐!伤脑筋,晚上还让不让人睡嘛。以后都不和你讲了啊——”

你把手机从床上捡起来,话出口也没好气,“我是去看伊地知八卦现场的,别自作多情好不好。”

“谁信啊,刚才还在咒可怜的伊地知诶——”

妈的,那是谁笑得惊天动地来着。你压着火气尽可能态度真诚,

“想去吃鳕鱼。”

“会失望哦?问可不可以焦糖炭烤,他们说不会做呐……总之是不太好吃——”

“闭嘴吧你。”你懒得向确信犯解释乱搞地方名产物容易挨揍,“在下大雪是吧,我想去看雪。悟那边的雪太吵了,吵的人心烦意乱的。”

“什幺嘛就“吵”啊……下个月东京也会下吧,等——”

“就是那种小小的嗡嗡的扑腾扑腾的声音啊。现在就想看,一刻都等不了。”你放下手机换衣服,声线发闷,“等明天睡醒一睁眼我就在旁边了。所以劝悟最好老老实实睡觉,不然我只能给你一拳。”

对面笑得明目张胆,“所以为什幺酒店会放你进来嘛,都没联系客房诶。”

“当然是因为和前台直说了这个扫帚脑袋弱智是我老公啊,傻啊你。”你挂断通讯,拉好包,往门口走。

时间像久违的重新跃动奔腾。

“あのね、以后出门前,还是要尽量把家里灯关掉哦?”

男人瞥了眼厨房濒临爆炸的射灯,对着你脑门弹了一指头。

这是一起到家后的第一句话。

日更会停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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