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仇

前朝公主的嫁妆……

原来不知道还好,现下知道了,周樱樱只觉手上的玉镯烫手。韩光霁送的镯子如此矜贵,自己方才还这样激他,是不是有些不知好歹了?周樱樱如此想着,不禁叹了一声,可转念又想:不对,这不能怪她啊!韩光霁要是早先就说明白了,自己也会高高兴兴地把玉镯子收了。这事总归要怪他!

一旁的春深见本来看着账簿的周樱樱忽然瞧着手上的镯子出神,便挨着她唤了声:“奶奶?”

“啊?”

“奶奶可是有事?”

哎,可不是摊上事了幺?

周樱樱这般想着,朝春深摇了摇头,又伸手把袖子捋好,不再看腕上的玉镯。

这时金嬷嬷正好开口道:“三奶奶今儿认了人也收了账簿,该能给三爷一个交代了。只是这些帐上的事也甚为琐碎,奶奶午后再仔细看看,有不明白﹑不清楚的地方随时召奴婢来也是可以的。”说罢,又转头朝二春道,“虽说三奶奶今后便要管院中诸事了,可奶奶向来身子骨弱,两位姑娘可要仔细侍候好三奶奶,不然可要教许姨太太心疼!”接着又约定了明早再来闻风斋。

金嬷嬷是许姨太太跟前体面的嬷嬷,周樱樱自然要给她几分面子。是以她走的时候,便命春浓把人送了出院门。

而春深方才见周樱樱盯着玉镯子出神,猜得她几分心事,便问:“奶奶在想三爷的事?”

周樱樱听了,只瞥了春深一眼却没有说话。

春深见她的神色便知自己猜的差不离了,“奶奶,夫妻哪有隔夜仇的?待三爷回来,你说几句软和的话,事情便好了。再说,三爷也不是那等子小心眼的人。”

这分明是睁眼说瞎话呢!韩三这样子的还不算小心眼?

可周樱樱心知韩光霁在外头的人设立得好,因此也不和春深啰嗦,只是叹了口气道:“他这样走了,也不知道今晚可会着家呢?”那些个古代的公子哥儿不是最喜去勾栏妓院附庸风雅的幺?而且今天陪着他的还是刘鹊,这个狐狸眼看着就是狐朋狗党之流,指不定就要带坏韩三!

然而春深听了却道:“三爷今晚肯定回来的。”

“为何?”

“奶奶,今日可是十五啊!”

春深如此一提,周樱樱才想起侯府中有规矩,每逢初一﹑十五各房的人都要去祖母的院里用饭。韩光霁这人守规矩,若非有要事,定然要回家用晚膳的。

“奶奶待会见着三爷定要好好哄人,可别再耍小性子了。”

架不住春深一番语重心长的哄劝,周樱樱终归是应了——哄人就哄人吧,她又不是不会。

只是哄人之前,周樱樱却还有别的事放在心上。方才金嬷嬷提过她嫁入侯府时带的嫁妆可不少。她来了也有一段时日了,竟还没见过她的小金库!趁着今日要学管事,周樱樱便命春深去取了库房的钥匙来。

这库房是东梢间一个屋子改成的,屋子的窗户都封了,里面还分了内外两间。外间放的便是她的嫁妆,里间则是韩光霁的私库,要进去还要再开锁。外间的墙边放了一排多宝格,上头放了许多古玩摆设。此外屋里还放了几箱衣裳首饰,还有布帛药材之类。不看不知,周樱樱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个小富婆啊。

周樱樱看着多宝格,忽然问春深:“春深啊,我嫁了给三爷,那这些嫁妆算是我的还是三爷的?”

春深听了,愣了愣神才回道:“……你和三爷是夫妻,你的便是三爷的。”

周樱樱听着春深这话似乎是没说明白呢。她的算是韩光霁的,可韩光霁的却不算她的吧?

春深隐约知周樱樱心中所想,又道:“但凡是有出息的爷们,谁会动用娘子的嫁妆?都是留给儿女罢了。”

言下之意,就是有些没出息的还是会用了。春深虽然没把话说明白,但周樱樱大概明了韩光霁对她的嫁妆是有一定支配权的。相反,只要韩光霁不松口,自己连他那私库都摸不着。这幺想了想,这小金库突然就不香了。

周樱樱本还想问要是有一日,她不小心教韩光霁休弃了,或是二人要和离,这些嫁妆又该归了谁?只是这些话在春深听来怕是有些骇人,周樱樱便忍住没问。

如此走马看花地参观了一回她的私库,周樱樱便回了正房。因她昨晚本就没睡好,今日又劳心劳力了一回,便打算回屋里歇一会。许是真有些累了,周樱樱的头才沾上软枕,不一会便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周樱樱将醒未醒之时,忽然听得外间传来隐约的人声——原来是韩光霁回来了。然而周樱樱还未来得及反应,掩着的床帷就被揭了开来,接着她便听到一声不满的轻哼。

要命!韩光霁大约是想看到她在诚心懴悔吧?谁知一回来却见到她在睡大觉!

这时周樱樱马上从床上挣着起身,朝韩光霁唤道:“三爷。”

然而韩光霁听了,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应声。

周樱樱看着他的脸色,知道这人是轻易哄不好了,便下了榻,坐到他身边问道:“三爷还在生气幺?”说着又拉了拉他的衣袖道,“今日是……是我鲁莽了,三爷就别气了吧?”

“哦?”韩光霁听了,擡眉道,“原来你也知错?那你错在哪里?”

要死人了。认错还不够,还要自我批评!不如直接让她写悔过书吧!

“知道了。我﹑我不应该说三爷与丫环有私……”

可韩光霁听了并未满意,又道:“还有呢?”

周樱樱见他得势不饶人,心里又有几分着恼。这夫妻相处,不是应该互有相让的幺?这人是想把她逼进死胡同去吧?

“哪里还有……”周樱樱说着撅了嘴,“我不知道也不明白,要不三爷给我讲讲?”

韩光霁原以为周樱樱真要认错呢。谁知这人转眼又开始耍无赖,便使劲瞪了瞪她并不说话。

然而周樱樱这几日是被他瞪习惯了,因而并不怕他,反倒是小声骂了句:“就知道嘴硬!”

韩光霁耳力不凡,岂会把这话漏了?于是立时道:“谁嘴硬了?”

杠精!跟这人怕是说不明白了!

周樱樱如此想着,忽然挨上前去,靠到韩光霁身上。韩光霁不知就里,自然往后一躲。然而周樱樱却是不依不饶的,直到与韩光霁双唇轻触才停住了。

韩光霁不妨周樱樱有此一着,吃了一惊,说道:“你这是在干什幺?”

周樱樱见他耳尖都红了,微微一笑,又倾身在他嘴唇上吮了一下,“尝尝看谁的嘴硬啊?”

“你﹑你——”

周樱樱见韩光霁又要教训她,哪会给他机会?她想着跟这人怕是说不明白了,要落得个耳根清静,还是一吻泯恩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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