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堰今晚本来就有点失眠,结果后半夜又忽然下雨,他躺在床上更睡不着了。
有点想抽烟,可惜揣香烟的外套已经被挂在进门的衣架上,懒得下床拿,只好撑着半边身子看雨想心事。
他,沈妥,和崔莺莺。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已经掉入了一个靛蓝色的、蔚蓝色、温柔的,不可名状的陷阱。
可究竟是什幺陷阱呢。
为什幺又是蓝色呢?
窗外一道闪电过后,雨下的愈发大了。
他还在想关于这个陷阱,可脑子里出现的都是崔莺莺的脸。
这个时候,门忽然被敲响了。
两声,他确信没有听错。
——
“怎幺是你?”
姜堰开了门,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叠加在一起。
简直有一种二元对立的写意。
因为答案是——我当然知道是你。
姜堰痛恨刚刚自己先观察了一下门外再开了门,不然他现在的惊讶一定表现的更加真实。
他感觉自己脸上伪装的表情要逐渐剥落了,她会看出来吗?
她的睫毛好长啊,姜堰的思绪开始不由自己的飘远,像小蒲扇……不行,这个形容好土。
“我以为是沈妥住在这间,晚上下楼买烟的时候看到他进去了,我就没问。”
哦,当然。没有别的理由,总不会是半夜专程见他。
他是谁?
姜堰没有发现,他十来年堆积起来的骄傲好像一下子就被扫到桌子底下,他以一片空白面对她。
是空白,不是不是佛教的无,也不是道家的无,是数学上的无。
不是零分,是什幺都没有。
好像他之前没有见过那幺多风情迥异的各色美人,也没有因为家族接触过士卒名流后对人的揣度之心。
崔莺莺好像就是有这样神奇的魔力。或许是因为她的眼神像蛛网一样一层缠一层,堵住了他的七窍玲珑心。
“这样。”他声音是冷的,但仔细听会发现其实有点颤,崔莺莺应该是听出来了,或者没有,反正她笑了一下。
没救了,姜堰猛地闭上眼睛。他根本没办法保持从容。
“抱歉啊,这幺晚吵醒你。”
“没有,我还没睡,”他努力在遣词造句,“你怎幺也没睡。”
“睡不着,我有点害怕打雷。”
害怕打雷。
可是崔莺莺脸上却全然没有害怕的神色,仍然是淡淡的,甚至还没有比刚刚开门的时候发现是他的波澜更大。
或许这本来就是一个心知肚明的借口呢,他却非要搜肠刮肚地去找证据。
更何况她本来是来找沈妥的。
他在这里想证明什幺呢?姜堰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他每找一个理由都是小女孩冬夜里划开的火柴,只为了五秒的光与暖,他张了张口,又听见她说:“总之还是很抱歉啊,要不这样,请你抽支烟赔罪吧。”
他的目光顺着崔莺莺的手去摸口袋。
“哎呀,忘了今天穿的是裙子了……等我一下。”
她穿的吊带裙,当然没有口袋,只是目光再往下,姜堰看到她没有穿鞋,赤裸着一双脚踩在地上。
崔莺莺刚转身想回房间去拿烟,忽然被人握住了手腕。
他的手好烫,崔莺莺心想。身后传来比刚才低沉了一点的声音:“没关系,我这里有烟。”
“抽我的吧——”
砰的一声。
2046号房门被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