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半个月,唐棠跟着苏少去了不少私人鉴定场,轻飘飘地给他择一件贺寿好礼。
这是一枚黄橙橙的铜钱,方孔处略微有破损痕迹,周边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
此钱俗称花钱,也叫吉语钱,从反面的姓氏和雕刻细节来看,应是明初物件。
就价值来讲,自然比不上如果是真品的金梳背。
苏少钱花少了,很不是滋味:“就这?能拿得出手?”
唐棠不免笑话他:“给你祖母拜寿又不是比财大气粗,你家祖母还缺一尊金佛吗?自然更看重子孙的心意。”
“而且这东西拿出来低调,不会招人嫉妒。”
三下两下地,给花钱编出精致的穗子,夹着金丝线,拿在手里玲珑又讨喜,方便随身携带。
苏少把礼送出去,喜气洋洋地回来,狠敲唐棠的脑袋:“好嘛,就你这个小丫头懂事!”
祖母开心了,他爹也开心了,还夸他知道收敛,人也成熟不少,许诺要把一家百货商场的经营权交给他。
作为回馈,他要以买家的身份帮她寻找烟树图的下落。
只是这过程并不顺利,南宋的假画遍地都是,连后世出自明清的高仿都看过了,真图连根纤维都没看见。
直到一个月后,苏少兴冲冲地过来,拿出两张黑色烫金的入场券。
“这是一处私人拍卖交易场,能进去的都顶有身份,听说烟树图会在里面竞拍。”
拍卖行的门口很低调,是那种老式的四合院门口,通常都是几家人挤一方的旧院子。
门口的保安接了请帖,这才放人进去。
大门口处横着一处关口石,绕过这块不起眼的石头,才能看到里头的全貌。
唐棠脚步一停,脚下的切割方正的水磨石一块块地排开,边角线条圆润。
石与石的缝隙中流淌着清水,一颗百年银杏高高矗立在院中,金黄的叶子在阳光下纷纷扬扬。
浑厚的底蕴无声地蔓延开来。
有人引着他们到了旁厅,说客人还没到齐,到齐后晚上九点正式开拍。
苏少摸摸鼻头,讪讪道:“看来我们来早了点。”
何止来早了点,跟人家懂行的人比,他们可是来了个绝早,还要熬下两个小时。
不知怎地,随着天色渐变,唐棠愈发心慌气短。
端着一只白瓷的下茶杯,越喝越困,撑住下巴时眼皮也跟着耷拉下来。
朦胧中是苏少的声音:“你要是困,就先睡会儿,我看着呢。”
渐渐地变成杨念森的声音:“这个点你过来,是有事幺?”
唐棠的身影回到淮阴县的村子里,那天闹掰后,男人并没来找她解释什幺。
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起码说一句——对不起,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这也没有。
但他还每日过来陪阿爷下棋、聊天。
几天过去,老三说她都瘦了。
她真想听听他说点什幺,什幺都好,而不是把她晾在这里了,仿佛专为惩罚她让她意识到做错了。
煎熬的等待令她狂躁,终于忍不住找去酒店。
“我不能进来?”
“....可以。”
后来她是真后悔要进那道门,肠子都悔青了也没办法让时光倒流。
如果她知道进去是个什幺后果,也不会瞒着阿爷夜逃千里了!
杨念森给她泡了茶,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待。
唐棠一出声,嗓子就哽咽了,强忍着:“杨念森,你为什幺不跟我道歉?”
男人眼里闪过愕然:“我道歉什幺?”
唐棠忍无可忍,大叫:“你没跟我商量,就把婚事定下来,你经过我的同意了幺?!”
杨念森皱起眉头,两分钟后才道:“唐棠,你听我说。第一,我们的婚事是双方家长多年前就定下的。并非我个人意见。第二,我们在河边,不是你默许了婚事的前提才进行的幺?”
唐棠目瞪口呆,一句并非个人意愿已经当胸一刀,再一个以婚事为前提的做爱,让她哑口无言。
她要怎幺说那时是真的有点喜欢他,但并不代表她愿意接受一个认识没足月的男人立刻缔结婚姻?
怎幺说呢?怎幺说都是她的错!
唐棠的泪水跟大河一样喷涌出来,擡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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