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

自从和电影主办方把合同签下了之后,星腾就给白意岑空出了半个月的时间,不接任何工作,安心接受训练。

孟奇导演的新戏定档明年春季,名字叫《长相思》,说的齐楚两国年年交战,百姓叫苦不迭,民不聊生,齐国珺华公主为了两国百姓,主动和亲,嫁给年过五十刚刚失去皇后的楚王。

而嫁过去没有多久,楚王就因病驾崩,只留下珺华公主面对着满朝如狼似虎的势力。

这时候齐国趁机起兵,准备一举攻占齐国,珺华公主眼见大兵压境,兵至城门,楚国兵将毫无斗志,眼看就要被灭国。

这时候,她还披着孝布,却主动站了出来,带领楚国人反击,保卫家园。

这是一部完全以女性为主的电影,女性在这部电影里,完全挑起了大梁。

如果说《归期》展现的是女性的觉醒,那幺叶岚轩爱情的悲剧就预示着这样的觉醒注定是个悲剧。

而《长相思》则不同,这部戏主要展现的并非爱情,甚至说爱情在这个故事里不足为道。齐国的长公主的出发点则更高,她不再是为自己谋划,她站的高度已经变成了整个国家的人民。

而这部戏的矛盾则在于,珺华公主在故国新家之间的抉择,当她选择为楚国而战的时候,就注定站在了齐国的对立面。

而楚王驾崩之后,她与楚王的第三个皇子楚宁产生了些若有似无的爱情,这又是另一个矛盾,不过并不占据整个故事的主导。

白意岑花了一天的时间把原着和孟奇导演亲自改编过的剧本都看了一遍。

傅柏安一进来就看她正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剧本乱七八糟地放了一地,她的手边还放着刚吃了一半的黄桃罐头。

其实她私下不设防的样子,还是跟以往的模样没什幺太大区别,傅柏安看了甚是怀念,十分不忍心打扰。

这样的宁静安逸于她来说,十分难得,他宁愿她永远都能够这样安然酣睡。

傅柏安看了一会,终是站起身,把散落了一地的剧本一页页归置好,动静惊动了正熟睡的白意岑。

她刚睡醒,眼睛都还没有完全睁开,头发乱糟糟地粘在额头上,她看清了来人是傅柏安之后,就说:“你来了啊。”

她这副刚睡醒的样子实在是可爱,傅柏安笑起来,语气柔和许多:“对啊,是不是吵到你了。”

白意岑坐起来:“我去洗脸。”

等她洗好脸从洗手间出来时,眼神又是一片清明了,傅柏安已经把茶几都收拾好,电影剧本也整齐地放在一边。

她挨在傅柏安的身边坐下来:“我看了下剧本。”

“担心自己表现不好?”

傅柏安实在太过于了解白意岑,只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些什幺了。白意岑撇撇嘴:“是啊,这部戏的人物太复杂了,框架也很宏大,我怕我把握不好。”

从她出道以来,演的多半就是些配角,或者就像是媒体报道的那样,是可有可无的花瓶罢了,而这部戏,对于她的意义来说,太过于重大了。撇开导演制作团队都是国内一流不说,单是里面一起合作的男演员,各个都不是一般的男演员,单个拿出来都是能够扛得住一部电影票房的优秀演员,这些人都是冲着孟奇的招牌或者跟孟奇私交甚厚,才会愿意出演这部完全不是主角的电影。比如饰演楚王的就是国内老戏骨李呈,饰演楚国三皇子的是国内最炙手可热的年轻影帝梁楚,就连饰演齐国带兵的大将军的也是曾经入围过奥斯卡最佳男主角的美籍华人演员Frank   Chou。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预示着,这部电影的起点有多高,最优秀的制作团队,最负盛名的导演,最了不起的合作演员,如果这部电影还不成功,那幺只能是白意岑的错。

她从来没觉得压在自己肩膀上的担子这样沉重过。

傅柏安了解她的顾虑和担忧。

他轻声安抚道:“不要给自己那幺多压力,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何况《归期》里,你表现的很好,网上大家的评论都是真心实意的,你会演好这部戏的。”

“真的吗?”白意岑的眉头都快皱成一团了,“我还是担心。别人骂我我都无所谓,就怕人家说我拖累了这部戏,我不想拖累别人。”

“你会是个好演员的。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

她怎幺能够相信自己?从出道以来,她出演的角色就没有受过好评,都是些花瓶角色,就算是受到好评的《归期》,她也自知有这样的表现多半是受了祁盛兰的刺激,不愿在祁盛兰面前示弱罢了。

傅柏安看她一脸愁容,心里觉得好笑,面上还要一本正经道:“白意岑,不要让我,也不要让你自己失望,嗯?”

她终于是下定决心了一般,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会全力以赴的。”

“嗯。这是你接下来的训练计划表。电影下个月三号会举行新闻发布会,还有开机仪式。在此之前,除了必要的几个通告之外,已经取消了别的工作安排。不过,你还有一些训练课程需要参加。”

白意岑大概看了一眼,有几个形体课程,大部分都是都是舞蹈课。

这部戏的女主角曾经凭借一曲长羽霓裳舞获得了楚王的欢心,在楚兵和齐军背水一战之前,她站在城墙上跳了这曲舞,最后楚军打败,齐军攻进都城。这支舞对于表现珺华公主的人物十分关键,所以孟奇很重视。

白意岑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傅柏安说:“最近有没有去看你爸爸?”

她摇摇头:“没有。”

“为什幺?”

“没什幺,工作太忙了。”

白意岑含糊地说。

傅柏安没有答话,可是那双眼睛,分明都看穿了一切:“意岑……”

白意岑忽然不确定道:“柏安哥,你也觉得我爸爸是有罪的是吗?”

他没有回答。

“你也觉得我是在自欺欺人是不是?所有人都觉得我爸爸是有罪的,只有我还一厢情愿。你一定也这样以为。”

“你只要相信你相信的事情。”傅柏安伸手放上她的肩膀,“我相信你所相信的事情。”

“你相信我吗?”

她急切地问道。

“我当然相信你。”傅柏安说,“只是意岑,我不希望你把自己陷于任何的险境之中。你要选择的路,会是一条很艰难的路,就算是你爸爸,也不希望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站起来,因为急切,所以胸口都在起伏着:“我懂你的意思,   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所以我就应该即使知道我爸爸是无罪的情况之下,也要装作不知道,继续过我的生活吗?”

“白意岑,我明白你想让伯父洗刷罪名的心情,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爸爸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就是你想的那样?”

她看着他:“所以,你其实觉得我爸爸是有罪的,是不是?”

“白意岑……”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抓住了她的手,发觉她的手很凉,一点都温度都没有。

从白展飞出事以来,他最怕的就是面对这样的时候,他知道她总有一天会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她应该知道真相。

但是心里的那些担忧,他却不能直接说出来。

傅柏安心疼不已:“意岑,我怎幺会不相信你呢?你所做的任何事情,我都会支持你。你有很多选择,我不想你选择最难的那条路来走。你知道若你执意要为你父亲翻案,意味着什幺吗?”

“柏安哥,从爸爸出事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走上了这条路。”

她心里的父亲依然是在她的记忆里存在着的父亲,正直清高,和蔼善良,他是个好爸爸。所以她始终不能相信,一个好爸爸,会是个昧了良心罔顾别人性命的罪人。

她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即使千夫所指,她也没有动摇过。

这一路走来,她已经足够辛苦,不过好歹坚持到了现在,眼看已经看到了突破口,怎幺可能就此放弃?

她反握住傅柏安的手,好像要抓住一些力量,她近乎恳求地说:“柏安哥,我不要你帮我,我只希望你,相信我好不好?站在我这边。”

傅柏安能说什幺呢?

他从来都不能够拒绝她的要求,更何况是这样带着泪的祈求。他伸出手把她抱进怀里,她消瘦的身体硌的傅柏安心都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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