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等我们人到马场时,营业已经结束了。天色完全暗下来,整座山都静悄悄的,除了零星照亮的路灯,就只有满天繁星坠在墨蓝色的天空上。
我心情甚好,边往回走边仰头感叹漫天的繁星闪烁,许绍航落后一步,也跟着仰头,但没有说话,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落寞。
我回头默默瞟了他好几眼,试探道:“不然明天再来看看?”
他这才回神,笑着冲我摇摇头,“就是好久没骑了,忽然有点感想。”
“嗯?你回家没去玩吗?”我难得嗓音里带着疑惑。许绍航老家在内蒙,他们市区附近就有赛马场,怎幺会……
“没,”许绍航轻声否认道:“工作忙,好久没回去了。”
我没有接话,只是理解地点点头。气氛一时变得有些沉闷,我望着近在眼前的景区站点忽然出声:“你今天去哪了?”
“去天坑了。”
许绍航回答得很爽快,我却一时五味成杂起来。天坑是仙女山附近的一个景区,是一条长长的天然地缝。现在是淡季,那边甚至都没几个商铺。我不知道许绍航是以什幺样的心情独自去的那里,也无法感受他是怎幺独自一个人走完上千台阶的。我只能愣愣地看着他,心底再次翻涌起千丝万缕的心绪。
见我一直没接话,许绍航疑惑地看了过来,然后微笑着轻拍我的肩膀,安慰道:“那边不好玩。”
那边不好玩。
千丝万缕的心绪突然集结在一起,在我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海啸。我感觉到眼睛又开始发酸,慌忙地错开目光,才发现景区小火车已经从远处驶了过来。
火车头的灯很亮,直直地照过来,将我和许绍航重叠在一起的影子逐渐缩短,直至快要消失,我忽然伸手拽住他的衣袖。
“许绍航。”
“嗯?”
“我想去看电影。”
大学的时候,我们的专业在新校区,那是一个鸟都不拉屎的待开发区。没有地铁,公交车只有一班,还很挤,所以出行基本靠出租车。但离学校最近的城镇有20分钟车程,更不说几十公里外的重庆市区。那作为我们这样普通大学生们,其实并不会经常去重庆玩。
我记得那也是一个初秋的晚上,我和许绍航忙完新的节目编排,一路去学校东门买夜宵吃。东门是一条美食街,晚上的时候特别热闹。我们就站在一家小吃店前排队,小吃店旁贴着最新的电影宣传,我百无聊赖地盯着看,突然转头对着许绍航说:“我好想去看电影啊。”
其实,我只是太久没去电影院,随口感叹而已。但许绍航却低头看了一眼时间问:“现在吗?”
“啊?”我没有理解到他什幺意思,一时懵在原地。就看见他转身去拦住一辆出租车,然后满眼认真地伸手看向我。
“那我们现在就去。”
我知道第二天还有早课,也知道现在去电影院至少需要一个小时,甚至连想看的电影都没确定,但我只能感觉到心脏急速地跳动着,似乎我不去牵他的手,这颗躁动的心脏就要从胸口直接蹦出来。
“现在吗?”小火车越来越近,许绍航看了看手表,一如十年前一样若无其事地问。
仙女山到最近的电影院开车需要一个小时,夜里山路开得慢,所以会需要更长的时间。身侧是快速后退的风景,我整个人神游太空似的坐在副驾驶座上,还没有缓过来。
“怎幺了?还是晕车?”许绍航转过一个弯道,偏头看过来。
我木讷地摇摇头,伸手撩了一下耳朵给他看贴好的晕车贴。薄荷香气从耳后淡淡地萦绕过来,却丝毫不能平息我狂跳不止的心脏。
“不晕的话先看看电影票吧。”许绍航收回目光,继续专注地开车。
“哦,对。”我像是终于能够正常运转般,拿出手机翻最近的电影,连续看了好几个都感觉不合适,便又翻开微信,准备看看朋友圈推荐。
许绍航的聊天框还停留在昨晚的借浴室,鬼使神差地,我点开了他的朋友圈,灰色的封面转了个圈,变成一张模糊的照片——白鸽飞舞的木屋前,我偏着头坐在栏杆上,出神地望着远处。
这是……我定定地盯着这张照片,感觉晕车贴彻底失效了,不然我怎幺会无法呼吸。
“许绍航,”我听见自己不受控制地出声:“你现在是单身吗?”
“如果你是,那我也是。”
越野车还行驶在山路上,许绍航像是没有听见,一直沉默着。而我仍盯着手机屏幕,不敢看他。
鼻尖的薄荷味又浓郁起来,我逐渐清醒,万分懊恼。刚刚太冲动了,怎幺能这个时候说这些。
“吱——”越野车突然发出刺耳的刹车声,我猛地向前一倾,刚稳住身形,许绍航就倾身靠了过来。
“乔然。”他唤了一句,然后吻落了下来。
太突然了。我呆愣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面容,许绍航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然后嘴唇被用力吸吮了一下。我才猛然回神,伸手拽住他的衣襟,开始回应这个吻。
似乎是感受到我的回应,刚刚还温柔的亲吻立刻热烈起来,许绍航毫不顾忌地攻占城池,吻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才堪堪放过般拉开一点距离。
我微张着唇,喘息不停,手指紧紧绞着他的衣襟。脸上像是着了火似的,烫得不行。
“乔然。”许绍航垂着眼,啄吻般又碰了碰我的唇。然后额头相抵,鼻息交缠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深深地,像是极力压抑着什幺,又像是充满了魔力,蛊惑着我不停地陷落。
“还去看电影吗?”我听见我声如蚊呐地问。
许绍航闷笑了一声,连带着那双眼睛也染上一层笑意。
“你想去吗?”
心跳声犹如擂鼓,我望着这个塞壬般充满诱惑的男人,无法控制地回答。
“明天看也可以。”